温让在温父离开之后许久才昏昏欲睡,睡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医院里总不是个能让人踏实入梦的地方,况且他又发着低烧,胳膊也总不舒服,浑身都别扭,迷迷糊糊的睡眠不仅没让他觉得解乏,一身骨头反而更加憋闷难受。浑身都不畅快,唯有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虽说有个迷信的说法叫“左眼跳福,右眼跳灾”,然而跳久了也让人心慌。温让架着他那条受伤的胳膊,用一只手艰苦卓绝地去卫生间洗漱,掬着冻手的凉水往眼皮上拍了拍。

护士来量了量体温,三十七度三。温让想果然病由心生,昨天他把憋在心里的一切都发泄出来,一直茫然难耐的心境平稳下来,这场旷日持久的高烧也就随之灭了。

说到底都是心火。

右手打着石膏,左手扎着针管,温让靠在床头无所事事。他有点儿想给沈既拾打个电话,想告诉他我不逼你了,我想开了,只要是你就好,什么关系都再也无所谓了。这个念头从昨天晚上开始冒头,被他压了又压。

他还是想等身体各个方面都好利索了,整洁好看地去见他。

温让设想着以后的种种,药水助眠,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他睡得不熟,一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他的眼皮能感到窗外投射进来的光,能听到树桠上叽喳活泼的麻雀,也能感受到病房外人来人往,新搬进来的病人在喝粥,小声跟家人说着话,他的思维停顿在半空中,上下漂浮,梦境与现实参差交互,虚虚实实,半真半假。

迷迷糊糊间,温让听到病房的门又一次被推开,有人冲着他的床头走来,他听到温曛压低的声音说:“我哥还在睡呢。”

这声音使他从困意中坠地,迷蒙着睁开眼睛,这个点阳光正好,灿烂的光线在他眼前切过,照射到来人的面庞上,温曛,温母,以及一张才在梦里出现过的脸庞,就这么明晃晃的呈现在熔金般的阳光里。

温让怔怔盯着沈既拾的脸,这是他朝思暮想,承载了他一切爱恨执念的人,没给自己一点儿准备,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

他有点儿无措,瞬间又想到昨天下午那个可怕的梦魇,沈既拾也是这样突然出现,最后从楼上跳了下去。

我又在梦里魇着了么?

温曛见温让只盯着沈既拾看,却一直没反应,忍不住把沈既拾往前推了推,说:“哥,小……小哥哥来看你了。”

沈既拾俯身在病床边坐下,细细地看他,眉眼鼻唇,一厘厘往下看,温母昨天气急,手劲极大,温让脸上那个巴掌印还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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