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熏着檀香木片 清神养气。

张总管躬身小声儿回禀着 掐的声调适中 语速平缓 入耳不会让人感到半分不适。所述内容简明扼要 不曾夸张半句 也不曾遮掩半分 皆如实情。

偌大的檀木书桌上 除了十方宝砚就是厚厚的一摞账本。案后端坐的人一页接一页的翻看 有错漏之处就提笔圈过 无漏无错就提笔写‘阅’。

禀完后 张总管并不敢打搅 悄无声息的规矩退到一旁。

书房内又陷入了静谧 唯独翻阅账目的声儿不时响起。

约又过了半炷香的功夫 当铁画银钩的‘阅’字落下最后一笔后 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翻阅声方止歇。

书案在侧的侍从端来茶汤 另有侍从趋步至案后 给他主子爷按压肩背松缓着筋骨。

呷口热茶 禹王看向两位幕僚:“二位先生如何看?”

陈、马二人沉吟片刻。

一个宫女的死活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就算是毓秀宫赐下的 也不过一蝼蚁耳 只消找个稍微过得去的缘由对上交了差 全了宫里头颜面 此事就此了了。即便淑妃娘娘心头不悦 可也不会寻主子爷的晦气 毕竟她还想维持些母子情分 以期让主子爷多多提携些十二爷。

可关键是 这次担此责的人竟是那护卫首领鲁泽的胞弟鲁海。要知道鲁泽比他们跟主子爷的年份还要久 是主子爷颇为仰仗的亲信 这要处置起来 难免就让人有些束手束脚。

二人不由朝张总管的方向看了眼 也不知张总管这回是如何行事的 顶缸的事不找不甚重要的管事来 却找了那鲁泽的胞弟 这不是平白得罪人吗。

殊不知 面上一团和气的张总管 此刻心里头正恨着呢。他本是交代王进找那刘信来顶这个缸 哪料到那王进竟敢阳奉阴违 背着他找了那鲁海!出了这等纰漏 只怕这会他在主子爷心头也落个办事不力的印象了。

“主子爷感念她护主有恩 延医问药并未苛待 这点任谁也无法指摘。只是所谓人力有穷时 大概她能挺过来留得这一命便已大善 其他的便是天意了。不过到底是娘娘身边的得力人 府上最好还是遣人去宫里告罪声 想来娘娘也会理解主子爷的不易 不会多与怪罪的。”

到底还是年长些的陈安涵先开口回话 可他不愿得罪府上颇有些威望的护卫首领 遂巧妙的避开处置这一环节。只是这番话说过后 他又怕在主子爷面前显得他处事太过圆滑 又忙扯了旁的话题问向张总管:“听说她还曾跑出了王府?敢问总管 可知她是缘何出府 又是去见了何人、可又有何异常?”

张总管正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听着 冷不丁听到问到他这 眉头一跳 随即又压了眉眼和气的答话说:“就在人醒来的第二日 她是想法设法的要偷溜出府。奴才觉得事出反常 遂并未阻拦 只遣人悄声跟着 直待她再次回府。出府后统共就接触到七人 奴才老早就将人全请进了府里 这会全都在外头候着。”

陈安涵心头突了下 这方意识到刚才问话有质疑之词 怕是对那张总管有所冒犯。

好在旁边马英范出言解围:“陈兄心急则乱 张总管心细如发 行事周全 又岂会让人出府胡言乱语 或怪诞行事 坏了府上的名声?”

话里既夸张总管做事周全 让其在主子爷跟前长了脸 又暗下指出陈安涵是关心则乱 并非有质问之意。

陈安涵心下感激 也就势开口道:“正是 正是 我亦是这般意思。”

张总管依旧是和气的模样 似并未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等他主子爷又呷完一口茶 方躬了身小声儿请示:“主子爷可要宣人问问?”

“不必了。”

“是。”

见禹王抚案起身 继而踱步往挂鸟笼的雕花窗的方向去 张总管忙招手示意侍从从竖柜匣子里拿出喂鸟的谷物 端着盛放谷物的盒子趋步跟过去的同时 嘴里也请着罪:“是奴才的错 是奴才思虑不周了 外头那些都是些做苦力行脚商的卑贱人 身份低贱 岂能入内污了主子爷的眼。”

禹王抓谷物的手一顿:“都是宫里头的?”

“这哪能!”寡言少语的主子爷既开口问了 那必是对此起了几分兴致 张总管见此不由精神一震:“奴才可将这几人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 都是世代的苦力、行脚商 与旁的势力半点都牵扯不到。奴才当然也不敢大意 里里外外的将这些个人都问了个遍 这方弄清楚了 原来她人之所以与这些人搭话 那是觉得自个被人绑了 遂向他们求救呢。”

“哦?本王绑她?”

听出他主子爷啼笑皆非的意味 张总管就道:“断不是。据她描述 绑她的是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汉子 奴才这一听 她说的 可不正是鲁海那厮。”

禹王回头看他:“鲁海?”

张总管忙点头:“鲁海。”

禹王笑出了声 素来不苟言笑的面容都温和了许多。

张总管与两位幕僚也都随着笑了。

见主子爷心情大好 张总管浑身筋骨都松了二两 又道:“大概是见没人应承她 那日在街上走了许久后 她就哭哭啼啼的回府了。不过打那日过后 她就不再闹妖想溜出府了 人也老实了许多。”

禹王伸手打开精致的鸟笼了 屈指抚了抚画眉棕褐色的脑袋 嗓音低沉问:“先前听你说 她连自个名儿也不记得了?”

“何止不记得!”张总管碰碰自个脑袋比划:“连鲁海随口戏说她是府上护卫 她都确信无疑。听她院里的那些下人们说 最近些时日她都在四处打听着 想看看府上护卫点卯的地儿在哪儿。”

此话说完 张总管不负所望的见他家主子爷又笑了。

抓了把谷物喂了会画眉后 禹王将笼子重新关上 拿过巾帕擦过手后 不轻不重的吩咐:“去把鲁泽唤进来吧。”

明武堂里 鲁海拄着拐棍立在墙根 浑然不顾被刑棍打的血肉模糊的后背 强忍着痛不上药 一个劲眼巴巴朝路尽头的方向直望。

“大哥!”

待终于见着远处疾步赶来的熟悉身影 鲁海眼眶一热 忐忑却又凄切的喊了声。

鲁泽也不理会他 拉着脸径自打他跟前经过 而后迈进了明武堂的大门。

鲁海脸色一白 心呼啦一下凉透了。

他想也没想的就拄着拐急急跟了上去 嘴里不停凄惨喊着大哥 等一进大堂内 就扔了拐棍 抱着他大哥的腿呜呜哭了起来 哭嚎着求他大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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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让他被赶出王府。

自打被他大哥接近禹王府当差的这些年来 他享尽了无数风光 外头那些老爷们都捧着他巴结他 让他过得好不自在得意。这若是高处跌落 让他被赶出了府 还不得让往日那些嫉恨他的人笑死!况他除了一把子蛮力气啥也不会 让他回乡种地 那还不如让他去死!

“行了 你别嚎了!”鲁泽欲抬脚将他踢开 可待目光扫见他满后背那血啦啦的惨状 到底还是心软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大哥 我真知错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没有下次了。”

鲁海乍听这话顿时委顿于地 面如死灰。

鲁泽长叹口气:“别再想有下次了 这回是主子爷额外开恩 你领完了刑棍 这事就算罢了。若这回过后 你行事还是那般张扬跋扈不知收敛 进而再惹出岔子 就是神仙也保不住你!到那时候能留条贱命滚回乡去 都是天大的恩典了。阿海 你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事情峰回路转 鲁海整个人顿时又活过来了 激动的指天发誓:“大哥放心 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你说往东我不往西 你说追鸡我绝不撵狗!”

“我要的是你不惹事!”

鲁海一个劲点头示意知道 仍心有余悸的抓抱着他大哥的双腿:“之前在刑堂里 赖三听说我这事 直呼这事要遭 我当真以为这回要完了!大哥 到底还是你有本事。”

“是主子爷额外开恩。”

“是 是 我这就给主子爷磕头。”

鲁海笨拙的转动着身体就要朝主子爷寝殿的方向磕头 脑袋刚这一转 而后门口那正尬笑站着、还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的身影 就那么突兀的映到他睁大如铜铃的双眼中!

时文修只觉得此刻尴尬的要灵魂出窍了。

如果此刻说她就刚过来 不巧只听了半耳朵话 他们 尤其是跪地很惨那壮汉 他信吗?

“那个……大人们好。”

鲁海骇吸口气:“你、你怎么来了?!”

他眼若铜铃 死瞪着来人同时 还面色扭曲的咬牙忍痛从地上一骨碌爬起 满脸的横肉惊颤 写满了惊疑不定。

鲁泽也是心中一紧 唯恐鲁海的事情没有彻底翻篇。

时文修不大明白他们的警惕与惊疑 几番踟蹰后 还是硬着头皮将来意道明:“大人是这样的 近日我觉得伤势好了许多 遂想来问问 是不是……可以消了病假 日后照常来点卯上岗了?”

她是迫切的是想要上岗工作了。不单是要融入这个时代生存 更是要挣钱改善生活啊。这段时间里 待在那破落院子里 受着院子里人的白眼吃着一日二餐的汤水大锅饭 真的是给她吃怕了。

殊不知她这话一出 却齐齐惊呆了鲁家兄弟。

鲁海的嘴巴张了又张 好险没吐出一串脏话来。

到底还是大风大浪过来的鲁泽心性稳些 他略显镇定的留下句让她在此地稍候 就狠抓着鲁海的领子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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