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剖”下去,但大风刮得人眉眼不得清静,别想出门,家里坐着温温旧情吧。今天(四月八日)是泰戈尔先生的生日,两年前今晚此时,阿琼达[2]的臂膀正当着乡村的晚钟声里把契玦腊[3]围抱进热恋的中心去,——多静穆多热烈的光景呀!但那晚台上与台下的人物都已星散,两年内的变动真数得上!那晚脸上搽着脂粉头顶着颤巍巍的纸金帽装“春之神”的五十老人林宗孟[4],此时变了辽河边无骸可托无家可归的一个野鬼;我们的“契玦腊”在万里外过心碎难堪的日子;银须紫袍的竺震旦[5]在他的老家里病床上呻吟衰老(他上月二十三来电给我说病好些);扮跑龙套一类的蒋百里[6]将军在湘汉间亡命似的奔波,我们的“阿琼达”又似乎回复了他十二年“独身禁欲”的誓约,每晚对着西天的暮霭发他神秘的梦想;就这不长进的“爱之神”依旧在这京尘里悠悠自得,但在这大风夜默念光阴无情的痕迹,也不免滴泪怅触!

“这是风刮的!”风刮散了天上的云,刮乱了地上的土,刮烂了树上的花——它怎能不同时刮灭光阴的痕迹,惆怅是人生,人生是惆怅。

啊,还有那四年前彭德街十号[7]的一晚。

美如仙慧如仙的曼殊斐儿,她也完了;她的骨肉此时有芳丹薄罗[8]林子里的红嘴虫儿在徐徐的消受!麦雷[9],她的丈夫,早就另娶,还能记得她吗?

这是风刮的!曼殊斐儿是在澳洲雪德尼[10]地方生长的,她有个弟弟[11],她最心爱的,在第一年欧战时从军不到一星期就死了,这是她生时最伤心的一件事。她的日记里有很多记念她爱弟极沉痛的记载。她的小说大半是追写她早年在家乡时的情景;她的弟弟的影子,常常在她的故事里摇晃着。那篇《刮风》里的“宝健”就是,我信。

曼殊斐儿文笔的可爱,就在轻妙——和风一般的轻妙,不是大风像今天似的,是远处林子里吹来的微喟,蛱蝶似的掠过我们的鬓发,撩动我们的轻衣,又落在初蕊的丁香林中小憩,绕了几个弯,不提防的又在烂漫的迎春花堆里飞了出来,又到我们口角边惹刺一下,翘着尾巴歇在屋檐上的喜鹊“怯”的一声叫了,风儿它已经没了影踪。不,它去是去了,它的余痕还在着,许永远会留着:丁香花枝上的微颤,你心弦上的微颤。

但是你得留神,难得这点子轻妙的,别又叫这年生的风给刮了去!

(原刊1926年4月10日《晨报副刊》)

[1]本文是徐志摩翻译曼斯菲尔德的短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你看#到的#内#容#中#间#可#能#有#缺#失,退#出#阅#读#模#式,才可以#继#续#阅#读#全#文,或者请使用其它#浏#览#器

章节目录 下一页

翡冷翠山居闲话:徐志摩散文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快小说只为原作者徐志摩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徐志摩并收藏翡冷翠山居闲话:徐志摩散文最新章节致林徽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