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一股一股的打在空气中,即使是在开着低空调的车内,叶澜泽仿佛还是感觉得到炎热。

“哎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吧,怎么就我被泼到了,浪费我一身衣服,这衣服还是甄溱那丫头买给我的呢。”周翰苦着脸扒拉着自己染了咖啡渍的上衣又开始抱怨。

叶澜泽有些好笑:“我看是你给那姑娘抛媚眼吓着人家了,不然为什么偏偏往你那儿泼。”

周翰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怒视叶澜泽:“去你的,要泼也是泼你这小白脸!”说完才反应过来又踩到了雷区。

虽然叶澜泽没有不再像高中时有那么大的反应,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周翰一眼,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周翰瞬间怂了:“反正也快到商场了,不如等会儿你自个儿进去吧,免得小白脸待会儿出去被人泼成小黑脸。”

“.......”

周翰怂了,周翰不想说话了。只能在内心默默吐槽:叶澜泽果然被许景霁带坏了,居然还会说冷笑话。

说来也好笑,本来只是出来熟悉熟悉S市的环境,却没想到在咖啡厅遇到了一对正在闹分手的小情侣,周翰从那桌路过时正在上演泼咖啡的戏码,好巧不巧全泼到了周翰身上,完美的错过了走在周翰身边的叶澜泽和分手事件的男主角。由于自己这样实在不宜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只能让叶澜泽去商场帮自己买身衣服了。

周翰在车内等得百无聊赖,和他互怼了几句的许景霁也没再搭理他。于是他只好趴在车窗上看来往的路人,突然他震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整张脸都凑到了车窗上。

似乎看到了方斯年,周翰又揉了揉眼睛,却再没有看到那个人。周翰耸耸肩,又坐了回去,觉得应该是自己错了。

听经理说公司最近有一项重要的合作,经理打趣方斯年的西服换来换去只有那几身,让自己再添置一套,他只好趁着周末去商场逛逛。

毫无预备的,方斯年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背对着自己付账的人,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绝对不可能认错。

方斯年停了下来,看着那人转过身,露出自己时常在梦中见到的一张脸。他连忙平复自己的呼吸,就好像面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境,自己呼吸一重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再见到这个人的一天,内心陷入狂喜、焦虑、悲喜交加的情绪当中,想靠近,可又害怕靠近。

叶澜泽僵着身子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方斯年,紧了紧握着购物袋的手,心情复杂。

“叶澜泽。”方斯年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走,有太多话想说,开口却只叫出了他的名字,一声叶澜泽眼眶就已经酸涩了。

叶澜泽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换成了礼貌的笑容:“好久不见。”就像是对着普通的老同学一般客气的寒暄着。

方斯年像是突然被叶澜泽淡漠疏离的态度打醒了一般,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可他又急切地想要和叶澜泽说些什么,几次张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澜泽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方斯年说话,于是说道:“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周翰也在S市,有空可以出来聚聚。”

方斯年看着明显不愿多做停留的叶澜泽离开,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高中时叶澜泽离去的背影。他想追上去,可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追上去,脚跟在原地扎了根一样,一步都迈不出去。

周翰看着神色透着一丝不对劲的叶澜泽感到奇怪,看他像是有些匆忙的上了车。看惯了面对事情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叶澜泽,这都多少年没见过叶澜泽有这样大的反应了?周翰突然想到了在窗外看到的身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刚刚—”。

叶澜泽疲惫的摆了摆右手打断周翰的话,周翰一愣。

眼前全是方斯年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样子,似乎在用眼神向自己诉说着什么。长久的沉默后,叶澜泽放下搭在眼睛上的手,自嘲一笑:“我看到方斯年了。”

方斯年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满眼满心都是叶澜泽客气而疏远的笑容。

他就一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直到自己终于感觉到饥饿。他看着空荡的厨房,忽然就想起了叶澜泽第一次给他做饭的样子。平常都是吃保姆饭菜的人第一次下厨做出来的饭菜味道可想而知,方斯年却吃得很开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忘不了那个味道。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方斯年忍不住笑起来。

可眼泪毫无防备地就爬满了方斯年的脸。

叶澜泽的童年过得很孤独,尽管有周翰和甄溱两个发小陪着他,他仍旧感觉到孤独。

小时候是最渴望亲情的时候,但叶澜泽的父母却常年在外出差,和自己相处的时间还不如照顾自己的保姆陈阿姨。甚至连给父母打电话都需要看父母的时间安排,他羡慕经常有父母陪在身边的周翰和甄溱。

叶澜泽的父母很少主动允诺叶澜泽什么事情,他也几乎没有提什么要求,但他没想到他的父母会失信。

“阿泽啊,真的对不起,爸爸妈妈实在是走不开,这次出差不是很顺利,”叶妈妈非常抱歉:“妈妈给陈阿姨加了钱的,你可以让陈阿姨陪你去玩,好吗?”

叶澜泽突然很想质问自己的父母到底在不在乎他,很想像甄溱或周翰那样向父母能说出自己的不满,但却听见电话里已经有人在催自己的母亲开会。

“知道了妈妈。”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些念头,反正自己再怎么父母也不会回来的,何必再让父母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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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了周翰和甄溱想要陪自己的好意,他一个人出了门。毕竟是儿童节,还是让他们和父母一起过吧。

叶澜泽走了一会儿,却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能坐在一个长椅上发呆。

他是被一道尖锐的嗓门嚎回神的,转头看到了一个白白嫩嫩的穿着深蓝色背带裤的小男孩,仰着头趾高气昂地冲自己的父母叫嚷:“我不!我就要去游乐园玩儿!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去游乐园!”

小男孩长得很好看,叶澜泽觉得他长得就和甄溱那个小姑娘一样好看,又不同于甄溱的婉顺。

他似乎是被气红了脸,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

叶澜泽下意识的去看他父母的反应,却发现他们似乎是习惯了一般,也不脑,只是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年年乖,咱们去年不是就去过游乐园了吗,今年咱们带你去水族馆不好吗?”

小男孩犹豫了一瞬,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顶着红扑扑的脸撅起红润的小嘴巴:“可是你们去年说过今年还去游乐园的,你们说话不算数!老师说过做人要讲信用的!”

男孩的爸爸哈哈大笑起来,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咱们家小斯年...”

叶澜泽不愿再看下去,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家人,转身离开。

叶澜泽并没有刻意的去记这一幕,但他就是忘不了那个场景,甚至连那个小男孩的长相他都仍旧记得清楚。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羡慕,他从来没有想到原来小孩子可以在父母面前这么无理取闹,而父母甚至还会哄着宠着。这是在周翰和甄溱那里也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情景,他们的父母都不会太过于宠溺自己的小孩。

高中再次遇到方斯年时,叶澜泽有些惊讶。

由于高一开学时叶澜泽正在外省参加一个竞赛,等叶澜泽回来时班都已经分好一个礼拜了,刚到班上就注意到了方斯年。

只是他所看到的方斯年很沉默,不与人交流,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张太过清秀的脸,可能真的会一丝存在感也没有。

这让他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了人,可他的模样和小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五官长开了一点,小时候亮晶晶的眼神暗淡了很多。

有班上的女生试图和他搭话,可他却爱答不理的模样,看样子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沉默,似乎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和人说话。

上课的时候也不听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澜泽忍不住问分到了同一班的周翰:“那边儿那个同学叫什么你知道么?”

周翰奇怪的看了叶澜泽一眼:“好像是叫方斯年吧,分班一星期了我都和没他说过一句话,跟他打招呼都没回应呢,整个在用身体告诉你俩字儿—冷漠。偏那帮小姑娘还就喜欢这样的,这两天多少人来看过他了都,热脸贴人家冷屁股都贴得乐此不彼的。”

叶澜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斯年,好像那对父母是那么叫过他。

周翰更奇怪了,这还是叶澜泽第一次主动问自己别人的名字呢。他看了看叶澜泽的脸,又看了看方斯年的脸,忍不住作死:“长得倒挺好看,不过么—”

叶澜泽听着他语气的变化眉毛下意识跳了跳,果然周翰一脸玩味的盯着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和咱们叶澜泽是没法比的么,这眼睛,这眉毛,这鼻子,这嘴巴,这—”

“好好说话!”叶澜泽怒气冲冲的打断他,一把勾住周翰的脖子就把他的脸往课桌上扣。

周翰连忙求饶,虽然自己看着是比叶澜泽壮实一些,但力气还真没他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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