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173]贞观年间。

秋凉如水尤其在地属沿海地带的泉州更是提早感受到有别于盛夏的沁凉直逼出预约冬天的凉意。

泉州盛产木材经济动脉亦仰望木材的带动。数十年以来泉州第一巨富便是以木材生意起家的齐家只手掌控了泉州百分之八十的林木市场;所以想在泉州干些木材相关营生者莫不依附齐家前去拜码头以图喝口剩汤残肴。可见其势力之庞大。

当然泉州的齐家就可说是所谓的大盘商了那么居住在泉州留云县的季家商号便是齐家众多中盘商中的一户以木材起家一直维持中产阶级以上、大户人家以下的生活水平。不过比起齐家的威名小小的季家名号可也不弱但之所以出名的原因并非在生意上有何高妙手段而是季家人出名的脾气。

而季家的人脾气好坏、声名如何原本是他家的事外人连瞧也不会瞧上一眼但自从季家美丽的独生女及笠之后美貌广为人渲染招来一堆仰慕者为人所津津乐道后季家想不出名也挺难的虽说历代以来就属唐代风气最为开放古往今来无一朝代可相比但在唐初时期开放风气并未完全盛行更别说长安以外的地方了。尤在江南一带保守依然是最被规范的要求也之所以才显得季家闺女的惊世骇俗了怎么个惊世骇俗法呢?这就得先谈谈她的双亲了。她的父亲季道吟是个明理公正并且绝对刚正不阿的男人以诚待人广受好评但唯一的缺点是当他面对任何不么平、猥琐的事件时火爆浪子的脾气便会一泻千里、无可收拾太过于黑白分明没有灰色地带致使他优良的经商能力一直无法更上层楼在尔虞我诈的商场偶尔会吃上暗亏也幸好他是个重生活多于重工作的男人!他非常明白工作只是为了维持生活水平当达到目的后便无须汲营太多所以他将三分之一的时间放工作上另三分之二时间用于家人与兴趣上而他最大的兴趣莫过于亲自教导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宝贝女儿了。

再说说季夫人林月柔吧!休说别的只须看看她年轻时的表现就可以对其性格描绘得一清二楚了。在她嫁入季家第五年有一天听人不小心提起她丈夫前往花街柳巷谈生意她一脸平和地回房当天深夜丈夫回来她二话不说把初出生才三月的女儿往他头上砸去1当然是事先算准距离与了解丈夫有些功夫底子但也当场吓得季道吟魂飞魄散抱住女儿时脚也软成一团泥跌坐在地上了。他以为他娶了个温柔没脾性的妻子但事实上她不易动怒却是一动怒便是火山爆型;丢了女儿还不算她还割下长表示夫妻情断义绝从此形同陌路。

幸好他有人可以作证虽去那种地方但什么女人也没沾到而那人正是他的大舅子;否则他的妻子如果不是自杀便是出家──她是那种永不回头的人。

说也好笑季道吟是在那时才真正爱上这个美丽的妻子由以往相敬如宾到真正浓情蜜意。而他的妻子自那一次之后也没再过脾气因为他完全忠实。这是她唯一坚持的事其它则以他为天。

这是一对脾气很差却有各自不同表示法的夫妻。

自然而然生下的唯一女儿当然逃不了遗传的命运。

季潋滟在家中一处傍湖的别业中出生当时正值夏季湖光水色一片波光潋滟。季道吟抱着粉妆玉琢的女儿面向湖水便起了这个名字:潋滟。

美丽的女儿激起他所有的父爱不容他人来瓜分于是他与妻子决定不再生育其他小孩只全心全意去疼爱这宝贝女儿。这使得季潋滟打一出生就受尽专宠比其他女人幸运得被教予男孩、女孩所会学的东西。

父亲教她读书、写字防身健身的拳脚、骑马甚至是做生意的方法;而母亲则教她刺绣、制衣、抚琴、种花草蔬果、烹饪与打理家务。

也许她学得不精但只要习得五成以上都够瞧了。她的美丽、坏脾气和才气在在使得人惊已有多事人传她是留云县第一美人使得她声名更加大噪转眼间季家小姐已十七岁了正是最适合婚配的年纪外头提亲的人不少不过季家反而没有外人那么骚动根本没有人提起这回事原本是该消褪热度的时刻季家闺女却又因坏脾气而再度出名了起来。

在一次出门抓药时在路上被邻县的一名公子哥儿跟踪并且以言语调戏当场季潋滟便轰出一巴掌硬是将那名少爷由马上打到马下还差点被马踩成肉乾;而那少爷不是别人正是泉州富齐家二公子齐天授是也。

而那齐二公子居然为此神魂颠倒在留云县逗留数日为季家小姐大大痴从街头到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季潋成了注目的焦点纷纷臆测着她何时会被迎入齐家大门因为放眼泉州没有人比得上齐家的富甲天下。在容貌上而言齐二公子正是一名美男子虽生性风流但男人哪有不风流的?众人早已乐见其成深信季潋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不过这也只是外人的想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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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虽然也算得上是富有有人家但丝毫无富有人家会有的高高在上嘴脸居家建也采实无华大门一踏进去是一片石板广场沿着围墙边种了些桂树。唐式建大多采左右对称法所以通常主屋有两座中间的廊道采直棂窗回廊连接而成往内延伸直到后院为止建构为四合院由上方鸟瞰下来像是个“回”字形。

季家也是如此有前院、有中庭、有后院。前院没有奢华的排场不作兴学习长安目前正盛行的园林造景;不过中庭则较为有看头了除了植满百花之外唐代上层阶级欣赏各种奇石怪磊的风气是季老爷子唯一的高级偏好。多年来经商每到一处必定采购奇石回家所以中庭花园内间或摆了些巨石使景观更为秀致。

后院向来是客人看不到的地方专属女眷的天地所以季家的简在此挥得淋漓尽致。既不怕招人非议又能自由挥于是季家后院一直是他们一家三口最爱的休闲地。此刻季家三口正在后院忙着呢!

一名年近五旬的男子身着灰蓝色常服前襟撩起掖在腰带内露出裤子与长靴正蹲在初垦开的泥土上种菜而他身后约一丈处一名中年美妇与一名美丽得光照人的小女子正坐在池边洗着刚摘起的菜穿着一式同样的灰色上衫杉子的下摆束在裙摆内高高的束腰亦显得柳腰的纤细不盈一握曳地长裙则相同地撩起一角塞在裙带中忙得不亦乐乎伴着秋风微凉与阳光和泥土亲近是件美好的事。

直到一名老嬷嬷端来茶水一家三口才暂停工作洗净手脸坐在台阶上品茶。

“老爷这种天候容易着凉您老就别太劳动了叫长工们来种就好了嘛。”

老嬷嬷年近六旬是当年老太夫人陪嫁过来的丫头终生不婚一直待在季家自是在季家有着然的地位。

季道吟笑道:“赵嬷嬷身体不好才需多劳动呀!何况我身子已好得差不多了。”

季夫人看丈夫汗的脸色有丝泛白便道……“老爷我看今天也够了待会就让滟儿陪您一同对弈吧!”向来身体硬朗的季道吟在两年前渡海送一批木材前往密州时在海上遇到狂风巨浪的侵袭在扬州一带沉船幸而被打鱼的渔民救起疗养了大半年才见起色被送回来。但从那次以后体质大大转虚容易受风寒几乎每个月都得喝一些汤药补品。

季潋滟起身道:“爹您等我我沐浴更衣只须一刻便好待女儿高的棋艺来攻得您片甲不留。”话声随人远而消失性急的季大小姐已转过回廊回闺房去了。

老嬷嬷再三摇头:“这丫头片子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当然季氏夫妇完全不介意相视而笑。

“老爷、夫人对于齐家来提亲的事咱们如果再拒绝下去不妥吧?”老嬷嬷面孔担忧轻问着。

到目前为止齐家已派人来提过两次亲了据说前些日子齐二公子回家后因相思而一病不起这回第三次来提亲是齐家老太君的授意不能像前两次那般轻易拒绝。也容不得人拒绝。

“我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嫁一个痨病鬼或登徒子。”季道吟重重地说着。

如果齐二公子当真一回家就一病不起代表他身体奇差女人嫁了他等于只有守寡的命;如果那二公子只是为达目的而作态装病那更是不可取根本是一个色欲薰心的登徒子罢了!

“是呀而且齐家三代以来男丁皆不长命齐家大公子不也是在去年暴毙吗?”季夫人完全赞成丈夫的想法怎么说也不允许女儿嫁给那种男子。

赵嬷嬷冷哼道:“暴毙?那是说得好听其实是为了争一名妓女与人打杀起来而惨死。齐家根本是后继无人了第三代有三名公子老大死了;老二好色;老三据说从小病到大随时会死掉。”

“所以我们仍是会拒绝。只是依齐家丢不起脸的性格咱们在生意上就……。:“

季夫人有丝忧心。

季道吟轻拍妻子的手……“大不了咱们从此不做木材营生还怕他怎的?倘若齐家会公私不分那么合作下去也没意思了。”

“可是在泉州不做木材营生还能做什么?”赵嬷嬷问着。

而这对有默契的夫妻在一同望了后院的菜园后脱口同道:“种田。”

惹来赵嬷嬷无奈又好气的白眼不知该对季道吟死硬脾气如何是好。自他小看他到成家立业乃至今日向来不屈于任何不公不义之事致使他生意做得比别人艰难却是使他的下游生意人备感尊敬只是无论如何这股子士大夫似的心态是不宜做生意的;那还无所谓怕的是惹到不能招惹的人结局就难收拾了。

看着眼前恩爱又崇尚正直的夫妻不知怎的沉沉的忧郁直从心底冒上来窒得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希望一切都会没事啊。

惹怒齐家的后果比原来所预料的更为严重一再拒婚的后果是令齐家决意要使季家从今以后再也无法再在泉州立足甚至不到冬天。在秋末齐家便使尽各种箝制手腕使得季家任何营生也动不得没有人敢背着齐家与季家交易;齐家料准了无论如何季家会在山穷水尽之前屈服但齐家显然忘了将季家死硬脾气计算在内。

在事情再也瞒不住之后季潋滟才知晓这件事情冲到父母的房中直口道:“爹、娘为何不让孩儿知道齐家卑劣的手段?”

季氏夫妇互看了眼苦笑了下由季夫人回道:“知晓了又如何?你是要去将人杀了?还是索性嫁过去以挽回一切?”她接过丈夫喝完药汁的碗拿着手绢为丈夫拭去唇边的汁渍。口气冷淡反而没有女儿怒火冲天的焰气。

季道吟伸出手道:“乖女儿来。”

她不情愿地走近床榻纤手放入父亲日渐见骨不见肉的大掌中原本身体就差又加上近来的忧患父亲的神色更加令人担心的青白。如果不是四处为求药而奔波她应可更早知道商行生的事的。

“爹我不容许齐家无缘故地欺负到咱们家头上来!如果世间当真没有公理了那么我们自己来讨回公道!”

季潋滟是那种美丽得艳光照人、令男人看了为之屏息的女人面孔与身段皆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女;可是这种面貌的好处是一旦到了三、四十岁反而成了谜样的年龄有绝代风华的气质以及二十出头的美貌。此刻生气的俏脸更添逼人的丽色艳光。

“咱们这一家子把公理正义看得比性命更重要在拒绝齐家施压的同时我们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昨日我们已叫人送赵嬷嬷回乡下老家养老几个长工也遣散了。女儿为父也要你答应一件事。”季道吟正色地看着女儿眼中有一抹难舍的血亲依恋彷若即将诀别一般深深凝望的眼就怕时光稍纵即逝日后物是人非的苍凉。

“什么?”季潋滟心头涌土不安。

“不管结果如何你绝不能嫁入齐家。如果事情演变到最糟的情况也不许你嫁入那样奸险霸道的世家报仇什么的。”

“爹!”她惊呼正想要反驳。

但季夫人截口道:“如果我们有什么不测也犯不着拿你自己去涉险弄个不清不白的罪名污了咱们季家的声名。要报仇方法多的是但如果是赔上你自己就免了吧!”

“是呀乖女儿我们就你这滴骨血把你生养那么大可不是打算给不值得的男人糟踏。所以我要你应允为父如果咱们当真逃不过这一劫你对为父誓这辈子绝不让姓齐的男人碰到你一根手指。”

季潋滟低叫努力撇开心中泉涌而上的恐惧。

“爹、娘事情到底糟到什么地步?告诉我呀!我不要听这种交代遗言似的话我也不要什么誓孩儿只想知道目前的情形告诉我呀!”

会做这样的要求当然是预测到女儿那性子可能采取的手段;不告诉她实情就是怕她太过年轻不会深想只知道有勇无谋地正面与人对阵。螳臂挡车的下场可以看得到大可不必徒增牺牲的人。

季氏夫妇交换了个眼神由季夫人开口:“潋滟跪下。”

当父母这么说时代表她必须完全地顺服一旦她跪了下来所接受的教诲就是她死也不能有所违拗并且严重无比。

她只能忍住满心的怒火与气愤双膝点地跪在父母床榻前。低语:“请爹娘教诲。”季道吟严肃道:“对我们誓即使报仇也不许轻贱自己。我们不惜与齐家对抗就是为了保住你也更期望你嫁给真心爱你、包容你的男人没道理在这之后又让你落入齐家。如果你要报仇就利用你的能力经营出一片商界天下把泉州富齐家给弄垮吧!这是为父唯一允许你做的方式当然这是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侥幸些咱们一家子可以安然逃开泉州躲过这一切但任何事都必须估量到最坏的情况。潋滟对我们誓。”

收起不平的怒潮她平静地伸出右手直指向天沉静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爹娘在尊前。我季潋滟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让齐家的男人沾到我一根手指即使报复也不会用杀人放火的方式来辱没季家列祖列宗。谨遵父亲教诲的方式光明正大地回报他人若有一句誓言违背我将不得善终永世不得生。”

“很好滟儿记住你的誓言。”

季道吟轻声说完与妻子交换了一抹凄绝的苦笑。齐家布下天罗地网等他们山穷水尽而上门乞求贡献上买女求荣。但他们一家子却是宁愿以性命去换取他人眼中不值的尊严;可预料到的结局并不足惧。夫妻俩双手紧握以眼神交流怎么也不会让女儿知晓些许。

如今剩下的牵念是安全地将女儿送走。如果可能季道吟心下沉吟着他也要把妻子一同送走;如果非死不可一个人以死昭志也就够了何况他这病体早已拖不久了他心中自己有数。

将女儿拉到跟前一手搂住一个妻子与女儿是他一生的骄傲与眷恋深深地拥着怕的是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温馨时日了。

齐家会知道他们的压迫得到什么结果!很快就会知道。季道吟苍白的脸上泛着不屈的笑。

齐家人以箝制手段弄得季家信用破产、家财败尽的结果换来的不是送上门求和的美人而是悬吊在季家宅子横梁上自缢的季道吟。那是他血淋淋不屈的控诉以及对债主们的负责。

而连夜被季道吟派人送出城外的季氏母女在昏穴自动化解后季母即不吃不喝地跟随丈夫而去。她不容许丈夫撇下她更不原谅丈夫居然拒绝她的跟随她是执意要下黄泉追问的这是她生平第二次动怒没人平息得了季潋滟流乾了眼泪强行灌食也无法让食物进到母亲胃中母亲会如数地吐了出来;三天之后。季潋滟失去了母亲。

面对女儿愤怒的哭喊季夫人只淡淡地提醒:“别忘了你的誓言。”

母亲气那一刻季潋滟便收起了泪水。她知道谁该为这一切负责父亲的自缢、母亲的自绝都令她愤怒!她愤怒父母的自私、什么也不告诉她而母亲爱父亲更甚于她所以也去了;可是这些悲剧的造成全是齐家所引起。她痛恨父母就这么丢下她一人但这股愤怒可以先压下待她将齐家搞垮复仇之后她会立于父母坟前好好吼出她的狂怒。现在第一步是安葬好父母;再者她必须思考出一个法子上让自己很快地富有。

父亲放在她身上的银票因父亲商行已倒已不具任何效用她不会天真得拿去任何银楼宝号兑现。人在人情在。人亡了在那其中的银两早已顺理成章地作废被当成没那回事她那一生耿直的爹怕是不明白这道理的。而母亲卧榻那三日她利用手上的碎银抓来药帖强迫母亲食用救不回执意下黄泉的命也花去了大半银两。手头上仅剩的十两银子只够买一具木板钉成的棺木幸好能让父母合葬也算能让他们安息了;再请人去衙门领回父亲的遗体典当她的一只手镯总算办完父母的后事。

一贫如洗并不能伤她心志分毫。

铲了最后一坏土在墓上她丢下铲子傲立在墓碑前轻声道:“无论女儿怎么气您们两老此时此刻也不是向您们两位老人家怒使泼的时机孑然一身的女儿理应感谢爹娘悉心的教导致使沦落到再不堪的境地也能存活下去。也许正如爹所料倘若没立下那样的毒誓女儿一定会嫁入齐家手刃齐天授那混蛋可是这种玉石俱焚并且辱没季家门面的作法此刻想来确也不妥。我不是一筹莫展的闺秀除了哭就只能选那样低等的方法;我是季潋滟我有脑子有强健的身体还有无尽的时间在齐家那个老怪物未死前我一定要她亲眼看见自己的江山垮掉沦在我手上掌控生杀大权爹娘你们等着等我了结了齐家接下来就是你们两个了!女儿这股怒火不会消的:永远不会!”

她咬牙说完对墓碑拜了三拜叩之后拾起一边的布囊甩上肩往山下走去;等她再回来拜坟时必是报仇之后。

她会成功的必成功不可!夕照分外刺目初冬的阳光理应温煦却在今日燃烧如火球呼应她心中狂搅的怒火!

一阵寒风刺骨她一袭秋衣在抖瑟却依然不屈服天气的直挺;再寒冷的气温也比不过她冰霜冷硬的心也抵不了冰霜心中包装的岩浆之火。既是严冰也是怒火和这种初冬的天气相较之下算什么东西!

扬起一张艳丽冰颜她再度往留云县而去!如今季家已家破人亡那么留下的季宅便失去了存在的目的与其任他人占领或荒废不如一把火毁个殆尽;她不容许曾经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天地被亵渎。如果有人会去接收必须是由废墟中去重建。而她再也不会回到留云县了;家已不在是出生地也已不具意义了。她不在乎。

季潋滟忘了去计算一点齐家逼出了人命依然不放弃地在找她并且有了新的名目:季潋滟成了季家唯一的大债主。原本一切债务应随人亡而终止那些受损失的债主们并不会对一个弱质女流去要求赔偿可以说是季道吟的正直被客户们所欣赏;人死了也就不为难。但倘若有人捧上了白花花的银子上门换债条那些债主们岂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所以齐二公子便成了季家的债权人嚣张地带着恶仆在泉州八大县中放话寻人重金悬赏。当真是色瞻包天!以齐家权势而言要什么女人没有?可须知那些公子哥儿被惯坏了坏到某一个程度便由自虐中找寻乐趣愈弄不到的愈垂涎才会对季潋滟这般紧追不舍。

在季潋滟烧了自家宅子的第二天前去当典当饰物当盘缠时便已有人通风报信讨了个大赏。所以当她走出当铺时便被七、八个恶仆涎笑地围住一如以往中间高坐于白马上不可一世的自是齐二公子了。

她的脸倏地凝上一层冰霜紧握拳头死命克制自己扑上前杀人的冲动“这是什么意思?”冷如冰霜的问话一如她身上的黑色丧服她做男装打扮仍难掩!容姿。傲挺的下巴直直对上那名英俊得似女子似的公子哥;倘若不是一双邪媚淫浊的眼上这齐家传下来的样貌当真是不凡了。

齐二公子在壮仆的暗扶下表现出翩翩风采在佳人面前卖弄潇地“飞”下马背正打算以最上佳的姿态博得佳人崇敬的注视但显然有家仆暗助仍是不够的地上的融雪依然让他跌了个四脚朝天狼狈至极。

“少爷、少爷没事吧?”五六个壮仆全担心地一涌而上生怕这个二少爷有个不测。另两个挡住季潋滟的路不让她有机会离开。

季潋滟勾了勾一边的唇角像是嘲笑面孔竟是益显冰冷。待他又站定她道:“齐天授你是来向我示威些什么吗?”她心中自然知道不会是。齐家放话找她的事上让她名气之高直逼江洋大盗红遍泉州各大县。

齐天授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喷啧有声道:“小娘子即使是粗衣男装你还是这么美嗯?真是想死哥哥我了。”

他的手在勾上她下巴之前被她扬手打开力道之猛不仅打开了他右手也让他整个人在作用力下原地转了一圈幸好两名壮仆及时扶正他。

“放肆!”齐家人之狐假虎威地大喝:“来人抓住她!”交代完才在头昏目眩的齐天授耳边道:“二公子这季家丫头刁蛮泼辣咱们先且拿下她才好办事反正此刻她孤女一个又欠咱们大笔银子怎生对待还怕他人强出头吗?说实在这等女子实不宜娶入家门玩玩尚可公子就别一心想迎她作妾了吧!”

齐天授抚着疼痛的右手脸色变了几变挥开人不禁对着好不容易才让人给抓住不得动弹的季潋滟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贱妇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身分敢对本少爷无礼!原本少爷我好心怜你孤苦伶仃愿意施恩收你当个小妾过荣华富贵的生活但你本性顽劣不配入我齐家门只合着去“天艳楼”当个娼妓送往迎来才偿得起本公子所受的羞辱。给脸不要脸的贱人!不过本公子得先尝尝你拔得头筹才行哈……。哇呜!”凄厉的吼声响遍九霄。

眼下便见着原本意兴风的齐家公子双手坞紧胯下滚在雪地泥泞中痛呼不休有如被宰的猪嚎。

双手被制的季潋滟不代表她真的动弹不了至少她修长的玉腿是自由的狠狠相准他胯下去没当场踢昏他真是扼腕。她大笑出声双臂传来被拧得快断掉的疼痛也制止不了她快意的笑容。

“怎样?齐天授这算不算是拔得头筹?你可是本小姐生平第一个的饿中色鬼。”

“你……。你……”齐天授直到许久之后才有法子开口以气若游丝的狂怒指她道:“给我掌嘴!”

“是!”贴身家仆立即上前左右开弓将季潋滟打得口角溢出血丝。

但她连闷哼也没有出两巴掌也打不去她眼中的狂傲.。“姓齐的你最好是将我给杀了否则我季潋滟便会终生以诛杀你为目标你与我只能有一人活在世上。”

她阴寒如冰雪的语气眼神令齐天授不自禁由心中泛上一抹寒意他虽然好色可是为了一个女人丧了自己的命划不来是不是?谁知道女人疯起来会多么危险!尤其眼前这一个……可恶!居然敢踢他的命根子!。

他心中暗自又气又怕之时仆人又凑到身边来献计……“公子爷不如先将她卖入“天艳楼”上让老鹑与打手教训她将她教得乖巧些再去玩她到时还怕她不从吗?此刻这贱妇犹如野马不经驯服而贸然骑她只怕会赔上性命公子这种差事就让妓院人来做吧!”听得齐天授点头得意大笑道:“好!这。榛甚好!季潋滟本公子即刻将你卖给“红花院”原本是想给你过好日子去“天艳楼”那种一流妓院给人拱着当尊玉菩萨偏你粗野难驯本公子只好将你交给三流妓坊的鸨母调教了你会为今天付出代价的!”让人扶上马胯下一坐。本想威风地领马前行哪知痛伤未愈这一坐差点让他哭爹喊娘人也跌到马下。最后只得吆人备马车一腔狂怒迁移到在一边挣扎的美人儿身上:“拖着她走咱们往红花院行去让那些匹夫走卒欣赏一下即将落户妓籍的大美人、季家破落户的千金今后只要几两银子就可以任人狎玩了!哼!”

当真在市井人潮中公然拖着一名男装俏丽佳人往妓院方向而去。

死命挣扎的季潋滟当然没让押住她的男们好过可是她自己也没得到怜香惜玉的待遇。挣扎的同时她仍须死咬着下唇不让怒火化为秽言倾口而出她没有这种庭训这些人也不值得她失态如疯婆子何况即使破口大骂也骂不回自由也骂不回这些狼心狗肺之人的良心只能令他们更加快意罢了!

她不会屈服的!她不会屈服在这形势之中齐家加诸于她的仇恨与羞辱她总有一天会加倍讨回来!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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