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言可畏（1）

公婆真就带着奶奶走了，身上的担子看似轻了很多，梅琮佳算是称心如意了，可是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少了这么多人，她的心里又总觉得空落落的！有时候，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她竟有些惧怕和丈夫独处，她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不知道两个人的饭菜该放多少，不知道两个人无话的时候该做什么，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有这种陌生的，失落的感觉。梅琮佳笑笑对自己说，这人啊，真不能轻易就称心了。不然他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渴望的是什么了。

好在，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好在，他们并不在一个单位上班，倘若真的每时每刻的厮守，岂不让人窒息了！

梅琮佳在工作闲暇的时候，总会在办公室窗台上默默地关注对面一个教室有的动静，她发现，老师们站在讲台上和走下讲台完全是两种身资，还有那些学生，有老师在的课堂和没老师在的自习更是天壤之别。现在的孩子不比他们那时了，她不知道他们那时是不是单单就她一个这么不开化，她突然想到中学时代的宇璇，那个烂漫的，天使一般的女孩。

对面的副校长林畏的历史课堂。他把试卷一张一张发到学生们的课桌上，这是与其他老师不同的，一般说来，一次章节小测验，大可不必这样郑重其事，由课代表分发下来也就罢了，但是这是他一贯的作风，学生们也都习惯了。

他对孩子们说，我告诉你们，我办公室那边还有点事情，你们互相监督，要是谁敢在我的课堂上作弊，只要我知道了，以后保证没他的好果子！他气势汹汹地出门去了。

同学们望着他的背影，静默了大约两分钟，终于有一个男孩的声音，我的上帝啊！您终于听到众生的祈祷了，把可恶的法西斯赶跑了！

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接着嘈杂一片。

快点吧！第四大题的答案在课本上有吗？第几页啊？

是“文景之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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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题吗？我找到了，在基础训练上有原题！

……

孩子们就像六零年的难民，终于找到了希望的食粮，争先恐后地往自己的口袋里装。

梅琮佳早就听说上林老师的课孩子们都特别紧张，对他们来说，林老师的每一次测验都如上了一次审讯大堂，稍有不甚就会面临精神上、甚至是身体上的种种酷刑。

学校固然不是旧社会的私塾，老师亦非私塾先生，孩子们应该接受新社会阳光的抚育，应该受到花朵一样的待遇，然而往往应该发生的，偏偏存在着种种遗憾。就像这些孩子，他们当然知道在学校应该受到怎么样的待遇，他们也知道林老师对他们的种种行为在很多时候不合章法，可是，他们是学生，而他是老师，是校长，他们的反抗在他们自己看来是那么无力，或者会给反抗者带来巨大的灾难，作为一个校长，要想开除一个学生，总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个孩子心满意足地说，好了，差不多及格就行了，别让法西斯看出来咱们是抄的，到什么不一定又想什么法子整咱们呢！

有个男生一个劲儿打自己的脑袋，完了，完了！我平时都考不及格，这下抄猛了！你们谁还有多余的试卷？

又是一阵笑。

一个女孩说，他每次都是自己发卷子的，多余的都拿走了！要不然，趁他没回来，你去六班问问！他们好象上节课考过了！

男孩像一只大耗子，猫着腰亦步亦趋地走到教室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细细的逢，往外边瞅了瞅，觉得没有人，就干脆把整个脑袋探了出来，没想到这往外一伸头不要紧，把一只大手掐住了耳朵。

男孩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林老师――

林畏副校长出腿就将穿着皮鞋的脚蹬在男孩的身上，那孩子当场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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