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O一年

这是我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要从二OO一年讲起。

二00一年春节过后我十七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和同龄人一样,伴随着节日的钟声一下子长大了。

我出生在一九八五年那个寒泠的冬天。听妈和奶奶说,出生时天气特别冷,再加上那个年代镇上的医院保温措施差,而且头一天家里人带妈来医院的时候,忘记带我下生时穿的小衣服和盖的小被子,我下生后光着身子被大夫放在冰冷的床上,真不敢想象当时我是咋活过来的。也就是因为冷,我刚下生后呼吸不畅,造成小脑的脑细胞因缺氧而坏死,使我患上了小脑偏瘫,命运注定这一辈子不能正常行走,不能清清楚楚说话,手也不能活动自如,成了一个残疾人。

虽然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成了残疾人,但从记事起一直到小学毕业,我不但没有感觉有残疾的痛苦和苦恼,反而觉得残疾是一种骄傲。

我记事不久家里有了弟弟。弟弟比我小两岁半。在我和弟弟小时候,全家人都格外偏向我和宠爱我。那时,家里无论有啥好吃的都先给我吃,等我吃饱了或吃够了才给弟弟。弟弟会走后,妈和奶奶不管带我和弟弟出去玩还是到哪儿去,都要背着或抱着我,而让弟弟在后面走。在我的记忆中,自从弟弟会走后,妈和奶奶就没抱过弟弟,也没背过弟弟,她们抱的是我背的还是我。在那时我和弟弟同样做一件错事,她们也只说弟弟不说我。

亲友和邻居及家族的人见家人在我和弟弟当中这样偏向,大家也总是高看我。那时,不管是来我家做客的亲友还是来串门的邻居,或村里的家族人,来时总是先抱我逗我,然后再去搭理弟弟。我时常想:“我有残疾是多么的幸福,而弟弟没残疾是多么的痛苦啊!”

到了上学年龄,由于我走路、说话和写字都特别困难,为了能够上学读书费尽了周折,最终还是如愿走进了学校大门。上学期间,在恩师徐洪民的帮助下我学会了写字,得到了同学们的同情和帮助。在那时候,我面对着当校长的爷爷,面对着徐老师对我无私的帮助,感觉比别人幸福,也感觉非常的骄傲和自豪。

从我记事儿起到我小学毕业后这段时间,每当听大人们说,我这样儿以后会对弟弟的婚事有影响,以后父母老了由弟弟养,我便感到自身残疾有无尽的苦恼和自卑。那时,每当听到大人们说这话心里非常难过,便在心里默默祈祷:“我和弟弟千万别长大呀,父母可千万别老呀!”

二00一年我十七岁了,比我小三岁的弟弟十四岁,我已经从少年成为青年,正在向成年人迈进,父母也是扔下三十往四十奔了,从壮年走向了中年。这年我已经小学毕业两年,弟弟小学毕业上了初中。

弟弟上初中后,我感觉弟弟一下子长大了不少。弟弟从上初中后在学校住宿,半个月回来一趟。那时,我感觉弟弟每回来一趟就懂事儿多一点,也长大了一点。

其实,并不是我认为弟弟长大了,弟弟自从上初中后也确实长大了。那时我在心里立下一个志向:他长大后一定要走出我们这个穷山沟,一定要到繁华精彩的城市混出个人模狗样来。那时候弟弟学习一点都不好,他一提学习就头晕,在初中期间属于混日子的差学生。弟弟在那个时候好交好为,讲义气,还是个软的不欺硬的不怕的主儿。他在初中有两个“专业”,一是交讲义气重感情的朋友;二是治服一些豪横,特别是那种欺负老实人的人。弟弟见义勇为是常有的事儿。

弟弟在刚开始上初中时和他的小学同学李明明被分到一个班,两人很快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他在学校不管有啥事儿都找李明明;没啥事儿的时候也总和李明明在一块儿,每次回家来去总和李明明一起走;回到家里也总说李明明这个那个的,可是过了不久他就又交了一个新朋友叫洪德帅。二000年冬天,弟弟回来时说,他和班里一个叫洪德帅的人交了朋友。从那以后,他回来又开始说洪德帅这个那个的,而且他还说洪德帅要来我们家看我爸妈,可虽然这么说,但始终没来。过了不久,弟弟又和班里一个叫唐百元还有一个叫徐贵祥的结下了友谊,弟弟还和徐贵祥、唐百元拜了干哥儿们,立下了他们要一辈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言。

其实,弟弟当时好交好为是有原因的。幼稚的他觉得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他交的这些朋友说不准以后会沾上光儿,一下子就会实现他走向繁华精彩城市的梦想。那时,他整天想的都是,不通过读书怎样才能走出山村到城市工作和生活。由此可见,弟弟在那时候是多么幼稚天真呀!

那时候,十四岁的弟弟虽然在学习上脑袋笨,但他对以后要面临的处境却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长大后不但要负担妈和爸还要负担我的生活,并且还要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这完全说明,妈和爸那时候在弟弟的心里是有很高地位的。

在弟弟还没上初中时我就知道,由于我的残疾,在弟弟心里占有一定的位置。在二000年夏天,也就是弟弟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他到锦州市的大姑家去串亲,大姑在和他闲聊时说起我俩长大后的事儿。大姑和他说,我有残疾以后不能自立得靠他养,这样我以后就会影响他的婚事。他听了这话伤心地哭起来,对大姑说:“大姑你放心,我哥以后不能自立,但是我一定不能丢下他!一定要养他!”听了这话,大姑和他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媳妇要是不愿意呢?”他哭着说:“不愿意我就不要媳妇,我一定要养我哥!”接着他又和大姑说,他觉得我有残疾太苦恼了,以后一定让我过得幸福。弟弟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家的人都没在跟前,是大姑过后对妈和我说的。大姑说这事儿时我们仨都哭了。大姑哭着说:“赵月这个小崽子,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长大了,懂事了。”听了大姑告诉弟弟说的那些话,我这才知道在弟弟心里的份量。

弟弟上初中后,他在学校看见一个个和我同龄的孩子能跑能颠整天快快乐乐,就会想起整天窝在家里的我。弟弟觉得我和同龄孩子比起来太痛苦了,感到一阵阵心酸。从那时直到现在,每当弟弟和他的朋友唠嗑儿时总会提起我,说我整天窝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觉得我太苦了。弟弟和他的朋友没少为我的处境掉泪。

可想而知,我在弟弟的心里有多么重要呀!

在那时候弟弟就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让我以后过上好日子。从那时到现在,弟弟一直是这样的想法,也正是有了这种想法才使弟弟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二00一年春节刚过,过年的气氛还没怎么淡化,三十多岁的老舅和三十多岁的老叔都结了婚,两人前后不差一个星期。

老舅和老叔三十多岁才结婚,在我们这里可以说是晚婚了。在我们当地,三十多岁娶不上媳妇,人们会称他“老光棍儿”。当初,老舅和老叔没说上媳妇,别说姥姥和姥爷整天为老舅的婚事儿愁得吃不好睡不好,爷爷和奶奶更是为老叔的婚事急得剧烈暴跳,我们这一家人也跟着为他俩着急上火。

我妈有一片热心,别说她见三十多岁的老舅和老叔娶不上媳妇发愁,就是得知和她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岁数大了娶不上媳妇也替人家着急。大舅患有气管炎,在大舅没结婚时妈的眼睛都要急蓝了。那时,妈整天琢磨上哪儿去给大舅说媳妇,找谁给大舅当媒人,就连晚上睡觉都在琢磨,不管看见谁家娶媳妇都会想到大舅,会为大舅痛哭一场。大舅娶上媳妇后,她又开始愁着给老舅说媳妇。老舅因为大舅结婚晚,当时姥姥和姥爷又讲究不能隔着锅台上炕,大舅不娶老舅就得打光棍。因此,大舅结完婚后老舅的年龄也大了,说媳妇有了难度。在老舅没说媳妇前,妈为老舅的婚事和大舅那时候一样发愁着急,甚至比大舅那时候还要着急。老舅取上媳妇后,她高兴得不得了,整天都是喜形于色的样子。她在心里说:“这回我哥有了媳妇,弟弟也结了婚,再也不用为他们哥兄弟说媳妇发愁了!”想到这里,妈真想“哈哈”大笑几声。可想而知,大舅和老舅结了婚她是多么高兴呀!

说来也怪,老舅和老叔刚结完婚,那股喜气儿还没有淡化,村里几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儿居然都陆续说上了媳妇,就像他们在事先约好了似的,都要在二00一年二月订婚和结婚,现在想想也真是奇怪。到那年的二月末,我们村里四五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儿就剩下一个没成家,但是到种地的时候,剩下的这个也说上了媳妇。

那时候,全村人面对几个老光棍儿都娶上媳妇的现实,这个只有几十户的村子真是沸腾了,全村人都为这几个老光棍儿乐呵,家家都像有了啥喜事儿似的。那年正赶上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一年,村里人见面都会情不自禁的说一句:“今年咱村可跨世纪了!”

没想到的是,老舅结婚几天后,妈竞然想起要奔入成年的大儿子。她觉得我十七岁了,如果是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眨眼间就到了谈论婚事的年龄,可我有残疾要说媳妇比大舅和老舅还要难。想到这些,原本在那几天见老舅娶上媳妇高兴得不得了的妈立刻一阵心酸。这时她又想到在初中念书的弟弟。因为她知道弟弟学习不好,不可能通过念书走出去。那时,妈认为在初中念书的弟弟只不过就是多养几年身板儿,多识几个字罢了,等弟弟初中毕业就会像她和爸当年一样,回家面朝黄土背朝天混日子。妈觉得弟弟十四岁了,两年后初中毕业一眨眼也就到了谈论婚事的时候。妈觉得到那时弟弟和我住一个院儿,我肯定会影响弟弟的婚事,弟弟有我这样的哥肯定会不好说媳妇。妈想到这儿眼睛湿润了。她想,当年大舅因患气管炎四十出头才定终身大事;老舅因为大舅过了说媳妇的大好时机三十多岁才结婚;我有残疾,弟弟可能受影响不好说媳妇......想到这些,妈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流了出来。

妈想,她一定要和爸给弟弟另选个房基地盖几间新房,这样弟弟和我不住一个院儿,也许就会好说媳妇。于是,她和爸商量另选个房基地给弟弟盖新房子。在妈和爸开始商量盖房子的时候,我和爷爷还有在初中念书的弟弟谁也不知道,妈和爸只是每天晚上躺在炕上的时候才会悄悄的合计这此事情。

二00一年二月十五日那天晚上的事情使我一生难忘,我第一次听到妈和爸还有爷爷在一起商量盖房子的事儿,也是我第一次听她们在一起说我和弟弟长大的事儿。也就从那个晚上开始,过去没感觉过有残疾自卑的我开始有了苦恼,有了自卑。

这天晚上,我们家还没吃完晚饭,邻居家的大奶奶就来串门。大奶奶进门就眉开眼笑地说:“咱们村子今年可真跨世纪了,你说怪不?这三十出来头的三军刚结完婚,这眼看就要奔四十的红润也说了媳妇。我看今年就是老天爷让这些三十多岁的老光棍儿说上媳妇的年头儿!”大奶奶信迷信,不管说啥都要带上天地、神鬼、仙佛。

妈和爸还有大奶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说着老舅和老叔还有村里其他的几个三十多岁的人说媳妇的话。妈说着说着露出一副愁容,苦着脸说:“这伙老光棍儿老大难说完了媳妇,下回就该轮到我们赵明这茬子人说媳妇了。”妈说完这话脸上的愁容显得更重。

大奶奶看出了妈的心思,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可这种尴尬一瞬间便消失了。接着,大奶奶又装出高兴的样子对坐在炕里头的我说:“赵明好好干,以后也给你说个好媳妇!”

听了大奶奶话,露着一副愁容的妈冷笑着对大奶奶说:“大婶你可真会说话,就赵明这样子还能说个好媳妇?”

大奶奶听了这话又现出一副尴尬的样子。妈叹了口气对爷爷说:“这几天我看见人家这个说媳妇那个订婚,我就想到了这俩孩子。爸,你可别认为咱这俩孩子小了,这赵明十七了,赵月十四了,一晃儿俩孩子就大了......”说到这儿妈叹了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儿,“爸,你说咱们家这种情况,赵明这样儿,以后赵月和赵明在一个院儿能行吗?我寻思趁这俩孩子都没到该说媳妇的年龄,咱另选一处房基地盖栋房子吧。”

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爸和爷爷谁也没吱声儿。其实这也是我家历年来的习惯,家里不管啥事儿都是妈先张罗,妈、爸、爷在一块儿不论合计啥事儿都是妈先说,妈在我们家是最操心的。

这时爸接过来说:“房子马上就得盖,爸你这几天有空儿就到镇里找土地所长批块房基地。”

其实,这天晚上他们说盖房子的事儿,就是想让爷爷去找土地办批房基地。爷爷当了一辈子老师,我们家在那时候凡是要找官府的事儿,妈和爸都要爷爷去办。这也并不是说妈和爸办不了,主要是因为妈和爸如果不让爷爷去办,性格倔强的爷爷便不愿意,我家在哪时候就这些习惯。

爷爷的性格古怪倔强,不爱说话是他的性格,用死去奶奶的话说:“想让他说句话比上天还要难!”而且爷爷每当说起话来都会像吃了枪药那么冲。他们在一起商量起啥事儿时,他如果认为妈和爸说的对便一声不吭,如果认为说的不对,就会像吃了枪药似的说一句能把人气个跟头的话。这时爷爷一声没吭,说明他觉得妈说得对,也同意盖房子。

听了爸这话爷爷又像吃枪药似的说:“想在哪儿盖你还没想好呢,就找土地办......”

妈和爸听了爷爷这话,都知道爷爷这是想和她们商量在那儿盖,因为他们和爷爷住在一个梁柁下,太了解爷爷的性格了。接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在哪儿盖房子。那天晚上,他们商量到后半夜才睡。

我躺在被窝里,虽然没和她们插一句嘴,但我却没有一点睡意。我见他们怕我以后耽误弟弟的婚事才要给弟弟盖房子,心像刀割一样疼。我想;“难道说我长大了真会耽误弟弟的婚事儿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成了家里的绊脚石了!”直到他们商量完各回各屋睡觉,一高一底打起呼噜时,我仍没有一点儿睡意。我脸朝上躺着,两手枕在脑袋底下,看着窗外二月十五明亮的月亮,心里头很难受。

这晚上我想了很多,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这天晚上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因自己有残疾而感到苦恼感到自卑,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从这天晚上便结束了,同时我感觉从这天晚上一下子长大了。

以后,妈、爸和爷爷他们经常在一起商量盖房子的事儿。我每当听到他们说盖房子的事儿都会想:“他们就是怕我以后影响弟弟的婚事才要盖房子的。”想到这儿我自然会想起,以后我会成为人们的肉中钉眼中刺,会被别人轻视。我难过极了,心每天都用眼泪泡着。

从我记事到我十七岁,家里人一直在我和弟弟当中偏向我宠爱我,外面人也一直在我和弟弟当中高看我。那时,我想以后家里人不会像现在这样在我和弟弟当中偏向我宠爱我了,外人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高看我了,我会被别人轻视,会成为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心里琢磨,以后应该怎样做才不会让人们瞧得起呢?我应该怎样做人们才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呢?”想来想去,我终于认识到:要想以后让别人还像现在这样对我,只有干属于自己的事业,并且把个事业干好,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们睢得起,才不会被别人轻视,不然......于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想给自己找个事业干。

打这以后,我整天琢磨自己能干点什么事儿。我经常对妈和爸说自己想找个事儿干,可是她们却说:“就你手也好使脚也不管事,能干点啥事儿?”

听了他们的话我心里很难过。但是我却不服气,心想:“就不信我一样事也干不了!”

我们老赵家后院那支棍儿的福星和福生是我最要好的两个爷儿们。我和他俩好,一是因为妈和爸与后院那支棍儿的人历来就好;二是因为当时我认为福星大叔和福生三叔非同凡人。那时,福星大叔和福生三叔基本天天来我家串门,每次来都会讲一些关于人生的大道理,说人应该咋活着,人和人之间应该咋处才能和睦团结等我很少听到的话。我听了这些话,觉得他们很不一般,是值得叫人崇拜的人。当他们在我家讲人生大道理的时候,即将要奔入成年的我也和他们扯,向他们说我对人生的看法。他们见我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觉得我很聪明,便愿意和我扯,一来二去之间建立了感情,而且这种感情越来越深。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我起草这部作品的时候和他们已断了交情。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认为他们不但不是高尚的人,也不是值得叫人崇拜的人,而且是一个最愚昧无知的人。这一点我会在这部作品的后面的介绍,在此无话。

这天晚上,福星大叔和福生三叔又来我家串门,我问:“大叔三叔,我也快是成年人了,你们说我能干点啥挣钱的事儿呢?能不能给我支个招儿。”

听了这话他俩都笑了,这笑虽然算不上冷笑,但可以看出,是觉得我说这话太天真幼稚了。接着,他俩异口同声地说:“就你还想干点挣钱的事儿?太异想天开了!”

爸见我问他们这话,不急不恼地对我说:“你这孩子竟说梦话!你说,就你这样能干啥挣钱的事儿?”

我听了他们的话,又看了他们对我的态度,心想:“我如果不给自己找个挣钱的事儿就会变成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会被别人轻视的......”当时,我真想一下子死掉算了,流着泪说:“我已经步入成年了,我一样挣钱的事儿也干不了,还活着干嘛,干脆死了算了!”说着我哭了起来。

爸、福星大叔、福生三叔还有妈和爷爷,见我这样儿都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福星大叔为了哄我,说:“赵明,大叔给你想出个可干的事情,你搞写作呀,写作写好了比啥都挣钱,不但能挣钱并且还能出名儿。等成了名人,你一下子就行了!”

接过福星大叔的话,福生三叔笑眯眯地说:“你大叔这法儿好,你把作写好了,我和你大叔都会借光儿了。”

这时妈接过话说:“对,赵明,以后你就写作吧。”

听了这些话我心里很清楚,她们叫我写作纯属是为了哄我开心,为了让我对生活充满希望和信心。我急歪歪地说:“你们这是在哄我呀!我只有小学文化还能写作?”

福星大叔装出一副很严厉的样子对我说:“谁说只有小学文化的人就不能写作了?人家高尔基还没上过学呢,照样当全世界出名的大作家,这就看你有没有信心和毅力了!”

福生三叔接过福星大叔的话说:“能写作当作家的不一定有多高的文化,高文化的人并不一定够写作。当作家搞写作要靠天赋。写小说的人说明他有写小说的天赋,写文章的人说明他有写文章的天赋,写诗的人说明他有写诗的天赋,有啥天赋就写啥,把啥写好了都能有成就。”

听了福生三叔的话,我突然想起念书时我有编谜语的天赋。那时我每学一个字儿都能照着这个字的模样编出一段谜语。当时,同学们说我编的谜语非常贴切,非常符合逻辑。我问福生三叔:“三叔,我有编谜语的天赋,我编谜语行吗?”

三叔乐呵呵地说:“行啊,如果你要有编谜语的天赋,你就把你编的谜语全都写下来,然后就会出一本谜语书,那样你一下子就行了!”

听了三叔这话,原本在悲痛中的我立刻高兴起来。我想,如果把念书时自编的谜语写出来,然后再把字典上的一些字编成谜语,那样我就行了。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我在家里开始编起谜语。

现在想想,我当时编的谜语真是太幼稚了。像太阳和月亮在一起,谜底是“明”呀;老肖家搬家谜底是“趙”呀;门里头有个太阳,谜底是“间”呀......那年,像这样不成字谜的字谜我编写了将近一百多页。当时,我认为这些字谜印出来会一下子使我成为名人,这些不成字谜的字谜就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呵呵,想想当时的情景我真是太天真了。

这年清明节的前几天,在锦州市区做了半辈子生意的大姑回来给奶奶上坟。这天下午,妈和大姑闲聊时说,她和爸给弟弟另选一个地方盖房子,不然怕以后我和弟弟在一个院子会影响弟弟的婚事。

大姑说:“那你以为赵明这样儿以后就不会影响赵月的婚事呀?人家姑娘连自己的公公婆婆都不愿意养,还会公公婆婆之外再养一个残疾的大伯子!”

大姑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在跟前儿。听了她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真想大哭大喊,用哭声喊声一下子把自己改变了。但是我没有哭也没有喊,很镇静地对大姑说:“大姑,你别看我有残疾,我想好了,以后一定给自己找个挣钱事儿做,一定要自己养活自己,我决不用赵月养!”

大姑听了这话一阵冷笑,说:“就你这样还想干点挣钱的事儿?这不是说梦话嘛!你说,就你这样儿干啥能挣钱?”

我说:“我要写谜语,我要出一本谜语书!”

听了我这话大姑笑了:“你只有小学文化还能写谜语,能出一本谜语书?真是异想天开!”

听了大姑的话我恍然大悟,觉得大姑说的有道理,心想:“对呀,我只有小学文化,即使我有编谜语的天赋也只能编出小学文化的谜语,不会成大气的,三叔他们叫我编写谜语纯属于哄骗。”

我觉得编写谜语是不会成功的。大姑当年只念过二年书,一辈子不识几个字儿,可她有经济头脑,当年她去锦州市区做买卖,在那里有了爱情有了家庭,成为锦州市里的人。想到这里,大姑在我眼里一下子高大起来,便急着问她:“大姑,你有一肚子挣钱的道儿,快给我出个主意,你说我干啥能挣钱!”

大姑笑了笑说:“咋的,想让我给你想个挣钱的事儿?别做梦了,你要真听我的话就在家好好呆着,这是最好的主意!”

听了大姑这话我难过得无法形容,流着泪说:“你们说我以后会影响赵月的婚事,说谁也不愿意养一个残疾的大伯子,如果我有个挣钱的事情做,我自己养活自己,就不会影响赵月的婚事了!”

这时大姑对我说:“你放心,赵月是你亲弟弟,他就是宁可不说媳妇也会养你的!”

听了大姑的话,我真是死的心思都有。我哭着对大姑说:“大姑你要记住,我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让赵月养!”

大姑不耐烦地说:“好,你不用赵月养,等大姑回锦州琢磨琢磨,你找个挣钱的事儿,以后自力更生,行了吧?”

这时妈激了,气吁呼呼地对我说:“你这孩子就是不懂事儿,大人说话老插啥嘴!

听了这话,我心里难过的滋味儿无法形容。

妈说完这话,又愁眉苦脸地对大姑说:“这赵月一晃儿就大了。我寻思,现在赵月还不到说媳妇的年龄,咱先把房子盖上,不然再过几年连说媳妇带盖房子,那得把我和你哥张罗死。”

大姑有经济头脑,有一肚子做买卖挣钱道儿。听妈说想给弟弟盖房子,马上投了反对票:“你们这是咋想的呀!你和我哥在这穷山沟过半辈子还没过够呀!我和初春都在锦州市里,赵月长大了还能窝在这里吗?”大姑说的迎春是老姑的名子。老姑当年投奔大姑去了锦州,她在锦州和大姑一样成了生意人,并且在那里有了爱情和家庭。这次老姑因生意忙没回来给奶奶上坟。

当时弟弟也放假在家,听了这话气吁吁对妈说:“你们这是咋想的呀?你以为我长大后会像你和我爸一样在这破地方过日子?告诉你们吧,你们就是给我盖房子我也不会要的!”

大姑和弟弟劝了妈一下午,又劝了半宿,他们都说让妈别想盖房子的事儿,让妈给弟弟攒钱,用这笔钱给弟弟到市里找个立足之处。

妈听了他们的劝说,盖房子的心劲儿小了,说:“那就不盖房子了,攒钱吧。”

大家都说我小学文化不能编写谜语出书,觉得有些道理,于是我就决定放弃写谜语。那天下午和那半宿我一直都在想,想得心像万根钢针扎进一样难受,泪水一直在眼里打转儿。那天晚上和二月十五的那个晚上一样,家里人都睡熟了我还没有一点睡意,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啥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依然难过。这天大姑要回锦州,弟弟也到了开学的日子,吃过早饭,爸把大姑和弟弟用三轮车送到镇上。把他们打发走后,妈见我心情不好,说想到山上去整茬子,让我帮她去整。我知道妈见我心情不好想带我出去散心,根本不是让我和她去干活,因为妈和爸从来没让我干过活。

清明节期间,杨柳发绿,空气柔和。往年这时候我和妈爸来到山上,看到发绿的杨柳和松软的土地非常高兴。现在不行了,我和妈来到地里,虽然看见了发绿的杨柳,看到了松软的大地,也想到美丽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临,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心里仍然想着干什么能挣钱的事儿......

妈见我自从听了大姑的话心里一直难过,哄我道:“你大姑只念二年书,她知道啥呀!你有编谜语的特长,把你编的谜语写出来就一定能出一本书,你不应该听她这么一说就放弃了。就你这样对自己没信心还能当上编谜语的作家?你得有信心才行呀!”

当时我还小,自己一点主见也没有,听妈这么一说又觉得很有道理。其实我也不是没有主见,我认为自己确实有编写谜语的天赋,只不过是听大姑那么一说,怕写出的谜语不行。可听了妈的话,细琢磨也有道理。大姑只念过二年书,她对这玩意又不懂,我从小就有编谜语的特长,也许我会编出一本谜语书呢。听了妈的话,第二天我又开始编起谜语来。我把念书时编的谜语全写在本子上,找出字典,按字典上一些字的字型结构编写谜语。

说来也怪,那年不但妈和爸怕我有残疾会影响弟弟的婚事,要给弟弟盖房子,而且我们村子里几个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他们的妈爸也都在给他们盖房子,准备给他们说媳妇。那年的清明节过后,我们村里老徐家我的一个大姨就给比我小一岁比弟弟大两岁的儿子盖了房子。全村人都知道盖房子是准备给儿子说媳妇。老徐家大姨是我们村里第一个给儿子盖房子准备说媳妇的。

那年春脖子长,而且春雨晚,直到天热得人们穿上了短裤短褂老天还没下一点雨。人们没种上地,直到农历四月下旬老天才开恩下了场透雨。我感觉那个春天是我记事儿以来最长的一个春天,感觉那个春天比每年的半年时间还长。

这场雨过后,人们为一年一度的春耕不约而同忙碌起来。当然,妈和爸也不例外,他们忙着抢墒种地。他俩上山种地,我干不了地里的活依然在家编写字谜。我不但把念书时编的谜语全写在本上,还把字典上的一些字儿编成了字谜,等攒多了就出一本谜语书,那时我会一下子成为名人!

这场透雨过后,人们为一年一度的春耕忙碌了几天,全村的地都种完了。就在地里的苗儿刚要破土的时候,老徐家发生了一件事儿,使原本觉得和同龄人长大了的我更觉得自己成熟了一些。

老徐家的女主人是我姥家我的一个叔伯舅母的亲妹妹,从那个叔伯舅母那儿轮我得叫他老姨。我这个老姨和妈多年来处得像亲姐妹一样。老姨长得个儿小,不但个儿小,而且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小,四十多岁就像十岁左右的孩子那么大。当年就是因为她长得这个样儿才嫁给我们村里一个智力有点缺欠的男人——徐志友。老姨干不了啥重活,徐志友智力有缺欠,除了种地也不会干别的,他们结婚后家里就没断过穷气。

她们有一个闺女叫小红,这年十八岁。小红见她妈这样儿她爸那样儿,又见家里的日子一直贫困,除了种地没有一点来钱道儿,心里很着急。她本想帮家里种完地去市里找个事情,挣点钱给家里填补一下。这天吃午饭时,她把自己的想法对父母说了,父母听说小红要去市里挣钱,不但不同意,还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她一气之下跑了。

老姨和她男人徐志友认为小红是在气头上跑的,出去一会儿就会回来,没成想直到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也不见小红的人影儿。这时两人慌了神儿,开始各家找各家问,全村问个遍也不见影子。

这下两人更慌了,便到我家给各个亲友打电话(当时全村只有我家有电话)。她们给各个亲友都挂了电话,都说小红没来过,老姨当时哭得晕了过去。

那天晚上,老姨他们不但把老徐家所有的人都发动起来,而且村里凡是和他们好不错的人都行动起来帮助寻找。妈那时和老姨一样着急,妈和爸连晚饭都没顾上吃就去寻找小红。没想到连找几天也没有小红的音信。

那时候,我们这个屁股大的村子真是沸腾了,全村人都被搞得人心惶惶,还出现了一些流言。这个说,他听张三说,老姨的闺女和谁家的小伙跑了;那个说,他听李四讲,小红和谁家的小伙过上了。细一打听,根本没那回事儿。村子里那些三根场子闲着两根半整天扯东家长西家短的人也有了磕儿唠。这个说,那闺女就不是个正装儿,准是那玩意刺挠出去找小伙子去了,用不了多久就得把孩子抱回来;那个说,小红准是见她妈这样儿,她爸那样儿,感到自卑离家出走的......

半个月后,小红终于有了音信。其实她谁也没和谁走,更没有一点人们所说的那些脏事儿。那天晌午,她和老姨两口子吵了一顿后,一气之下想到了强行离走。说来也巧,她步行到村口时,见一辆小轿车开过来,一招手那辆轿车站下了,她来到车窗前对司机说:“我想进城,你能捎上我吗?”

听了这话司机抿嘴一笑,示意她上车。

路上,她和司机说了家里的情况和上午发生的事儿。她哭着对司机说:“你说我家里那么困难,我想出去打工挣点钱有啥不对,他们干嘛说那些嘣耳朵的话,真是气死我了!”

那个热心肠的司机听了她说的情况,觉得可怜,不但没向她要车钱,到了市里把她安排到一个朋友开的饭店打工。

司机把她安排好后,临走时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给家里挂个电话,别叫家里人惦记。

小红毕竟是她爸的女儿,性格还是有点差劲。她虽然当着司机的面满口答应,心里却一点给家挂电话的意思也没有。她想:“他们不让我出来挣钱,还说那样嘣耳朵的话,这回我就不告诉你们,让他们着急!”

在小红大姐离家出走没有音信的那段日子,听到人们说的风言风语,我更觉得自己和同龄人一样长大了。那时,我恨不得一下子就把字典上所有的字都编成谜语,然后出一本谜语书,让自己一下子成为有脸面的人。

日子过得真快,刚种完地一转眼就到了忙耪忙薅的时候,再一转眼就到了给庄稼施肥、趟地和土豆甜瓜等一些早熟农作物成熟的时候。那年,我家在村沟外那片水浇地种了一片瓜。到瓜熟的时候,妈爸和爷爷忙着给苞米高粱啥的施肥、趟地,他们除了卖瓜和到瓜地摘瓜外,没时间去瓜地看瓜,瓜熟了后,我就放下编写的谜语到沟外干起了看瓜的差事。

我们家那片水浇地靠近乡级公路边儿,那条道儿上整天人车不断。在我看瓜的那段日子,每当看见路上走过大闺女小媳妇,就会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特别是看到她们胸前两边两个鼓鼓的玩意感觉眼热。在那段日子里,我通过看大道上走过的大闺女小媳妇,悟出了那些每个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会明白的事情......

在那时候,我想起了小红大姐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人们说小红大姐和这个过上了,和那个跑了的话,我便情不自禁的想起她前胸两个鼓鼓的玩意,立刻感觉来了一泡尿,可做出撒尿的姿势却怎么也撒不出来。我知道自己长大了。

我在沟外那片地看了半个月的瓜,等瓜拔园后我又回到家里继续照着字典上的字编写字谜。

地里的庄稼铲完了,也趟完了,正是挂锄闲犁歇伏的时候。大人们挂了锄闲了犁准备歇伏,在学校念书的孩子们也放了暑假。那年放暑假,我们村比我大几岁和我同岁的都初中毕业,有的参加中考考上了高中,有的没考上高中准备复习再考,还有的拿到初中毕业证后没参加考试,扔下书本回家务农。我们村里和我同岁的赵静、王玉洁、王大卫,还有比我大一岁的张亚平初中毕业后,王大伟考上了高中,王玉洁和张亚平没考上,张亚平准备复习;王玉洁一气之下不念了,准备回家务农;赵静根本就没参加中考,拿到初中毕业证后回家务农了。

我们村子和我与弟弟年龄差不多的人有二十多个,在我们老赵家我们这辈儿我是第二大的一个。村里和我同岁的有王大伟、赵静、王俊飞、王玉洁;比我大一岁的有老徐家老姨的闺女小红,还有张亚平;老赵家我们这辈儿最大的是前院那支棍儿的石军大哥,和石军大哥同岁的有我家后院的于静和老徐大姨的闺女飞飞;老赵家我们这辈儿排行老三的是我们老赵家后院那支棍儿的大陆,和大陆同岁的有大陆他爷爷的儿子小会;排行老四的是我的堂弟东东,和东东同岁的有老于家小亮;还有老徐家大姨的儿子徐月,那年就是他家盖房子,他父母当时就是为了给他说媳妇才盖的,他们也是我们村第一个给儿子盖房子准备给儿子说媳妇的人家;排行老五的是弟弟,和弟弟同岁的我们村有九个,其中老赵家就占五个。

我们这些人虽然算不上同龄,但是都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小时候我们这些孩子都在一起玩,到了上学年龄都是前后一起上的学。在这部作品里,想要记叙的也正是我和他们从少年到成年再到壮年的事情。

三伏天过去了,一转眼时间秋天过去了一大块,日子进入了农历八月。这时候满地的庄稼由绿变黄,果园里的果子也发出了清香,眼看到了收获季节。每年到这个季节,人们都会格外的喜悦和高兴,因为这时他们不但要看到一年的劳动成果,而且到了中秋节能吃上月饼,还会吃七碟子八碗。这年比较特殊,人们要比往年更加高兴,因为这年中秋节恰逢阳历十月一日国庆节,当地的人们称这天是“双囍节”。日子还没进入农历八月人们就开始叨咕,说今年的八月节恰逢十月一日国庆节,这节可得好好过。

八月初十这天,离人们所说的“双囍节”还有五天。下午妈去梨树园子摘梨,半道儿碰见了村里好管闲事儿的徐三奶奶,和妈说要给弟弟保媒,说是村里有人找她,要上赶着把闺女给弟弟。这人还不是别人,是前些年从黑龙江搬到村里的我妈的那个表姐,也就是我的表姨。由于这个表姨是外来户,家里没什么资本,再加上表姨父不干正事儿,整天喝酒耍钱,日子过得不像样子。因为家里穷,闺女才十五就急着嫁出去。

其实,在徐三奶奶和妈说这事儿之前她就和爷爷说了,让爷爷把这事儿和妈和爸说说。爷爷性格倔强,历来说话就像吃枪药似的,徐三奶奶在和他说这事儿时,不但没领徐三奶奶的情,还气呼呼大声呛道:“我们孩子还在念书,先不扯那个蛋!”

徐三奶奶听了这话心里很不痛快。这天,她一是问问爷爷到家说没说这事儿;二是向我妈告诉爷爷的话不好听,把她气够呛。

爷爷回来没提这事半个字儿,妈听了徐三奶奶的话对爷爷很生气。她打心眼儿里愿意结这门亲,恨不得当时就把这事儿定下来。她觉得我表姨的闺女将来对我们家的人都错不了,更重要的是觉得弟弟以后会因为我不好说媳妇,现在表姨愿意把闺女给弟弟,这事儿应该赶紧定下来。

爸爸和我的一个叔伯叔出去买月饼,这天晚上没在家。饭前我看见妈像有啥心事儿似的,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心里纳闷:“妈今儿咋的了?”但我没问。吃饭时妈向爷爷说了一句:“老徐家我三婶儿说那事儿时,你为啥和人家那么说话呀?你为啥回家不说呀?这事儿我觉得挺好的!”

爷爷的性格古怪倔强,一辈子和谁都不爱说话,和妈就更不爱吱声儿。妈说完这话爷爷没有搭言。

妈见爷爷没吱声儿,把筷子和碗放下,两手按在桌子上,眼盯着爷爷一动不动。

爷爷把菜夹起后放下,再夹起又放下,然后再夹起......可以看出,爷爷是在琢磨着啥事儿。

我听了妈的话,又见爷爷这个样子,心里更纳闷儿,心想:“她们这是咋的了,徐三奶奶和我家会有啥事儿呢?”

我正在琢磨时爷爷开了口:“我那么说咋的呀?我说孩子还念书呢,先不说媳妇不对吗?回来说那事儿干啥呀!”爷爷在说这话时也像吃枪药似的。

听了爷爷的话,妈气呼呼地说:“为啥不说呀?人家上赶着你不说,赵明这样儿以后赵月的媳妇好说嘛!”

听了这话我恍然大悟,心想:“原来徐三奶奶是给弟弟当媒人!是谁呢......”

妈接着说:“这是人家我表姐上赶着找媒人和咱们家结亲,这么好的事你不愿意?你别看我表姐夫不着调,那闺女可是不错。你就说老徐家三宝媳妇多能干呀,老王家二中媳妇有病,不然那脑瓜更有玩意儿!”妈说的老徐家三宝媳妇是表姨的大闺女;二中媳妇是表姨的二闺女;徐三奶奶给弟弟说的这个是表姨的三闺女;另外表姨还有个四闺女。表姨生了四个闺女没有儿子,可能也就因为表姨父喝大酒耍大钱,把日子过穷了。

妈说完这话爷爷没有吱声儿。

我这时才听明白,原来表姨上赶着把闺女嫁给弟弟。当时我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儿,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那天晚上,我和妈住在厢房,爷爷自己住正房。我一夜没合眼,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一夜未眠。我心里头很难过,这种难过不是说我见弟弟上了媒人而难过,而是觉得我的谜语还没写成,弟弟说上媳妇后我就会成为人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就会成为人们眼里的废物。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设想,弟弟和表姨的闺女成了亲后,他们会对我表现出轻视。我想了整整一夜,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天蒙亮时才打了个盹儿。

我醒来时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一睁眼就听见徐三奶奶在院里正和妈说这事儿。她来问问妈和爸是啥意见,因为表姨在等着徐三奶奶回话。妈和她说,昨晚爸没回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妈高兴地说:“三婶儿,这事儿他爸要是知道了肯定得乐坏了,我看也不用等他回来,你告诉我姐说我们愿意就得了。”

徐三奶奶说:“那哪行,这事儿还是你们商量一下再给我回信儿。”徐三奶奶说完转身走了。

爸和我的那个叔伯叔赶圈集买月饼几天没回家。八月初十这天晚上十点多钟点,我和爷爷都睡下了,妈还在等爸吃饭。爸回来后,妈在饭桌上把这事儿一说,爸乐得合不拢嘴,连说:“这是好事儿,好事儿,咱赵明这样儿,赵月这么早就有人上赶着给媳妇,真是可喜可贺!要我说,这事儿赶快告诉老徐三婶儿,快点把事儿定了。”

这时,妈突然想到弟弟明天就要放“双喜节”假回来了,忙说:“我想起来了,赵月明天就回来,咱还是和他说说再定吧。”

爸急歪歪地说:“和他商量啥呀,这事儿可别听他的,他知道个啥!”爸停了下又接着说,“这事儿我看这样儿,赵月现在正念书,咱和老徐家三婶说,先不举行啥仪式,等赵月毕业后该咋办就咋办。”

妈听了这话高兴地说:“对,这事儿就应该这样办。”接着妈又说,“那咱还是等赵月回来再给老徐家三婶儿回话吧,”

爸点了点头。

八月十二日这天下午,弟弟放“双喜节”假回来了。弟弟到家后,吃了口饭就和妈去梨树园子摘八里香梨,我依然在家里照着字典上面的字结构模样编写字谜,也不知道妈和弟弟说没说那事儿。

晚上,她们回来后,我趴在妈的耳边儿问:“妈,你和赵月说了吗?”

妈含糊地回了句:“没说。”然后便忙着做饭去了。

其实妈是在骗我呢。弟弟和她去梨树园子摘梨的时候她就和弟弟说了,而且她和弟弟说她很愿意,她想把这件事儿定下来。

弟弟在那时候一心想走出我们这个穷山沟,一心想长大后到繁华精彩的市里去生活。他听了妈的话当时就急了:“你们整天想啥呀,我以后还想好好干呢,我还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难道你们就想让我说个媳妇在这破地方种庄稼呀!”弟弟一边哭一边怒气冲冲把这些话说完。

妈把弟弟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她知道弟弟学习不好,长大后一定得像她和爸一样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混日子。妈笑了下对弟弟说:“你学习不好还能光宗耀祖出人头地?你学习那样不在这破地方种庄稼地干啥?”

我对妈的话信以为真,这几天我一直以为弟弟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我认为弟弟如果知道这件事儿他一定会和我说的。

八月十五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妈说她要和爸拿两包月饼两瓶酒去徐三奶奶家看望一下。妈说:“这人给咱孩子当媒人赶上过节,咱咋着也得看看人家呀。”

听了这话弟弟立刻急了,生气地说:“你干啥给她拿两包月饼两瓶酒哇,赶紧告诉她这事儿不行就得了!”

听了弟弟这话我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我冲弟弟笑了笑,弟弟一副哭丧脸瞪了我一眼。可以看出,弟弟此时是非常的气愤。

接着,弟弟气喘吁吁地说“妈,爸,你们这一天天都想啥呢?我学习不好你们就应该想想,我不通过念书怎么能走出去。你们不帮我想这个,老想给我盖房子,你们这是干啥呀!”

听了弟弟这话妈笑着说:“你这可真是小孩儿话,念书念不好还能走出去?”妈说完这话停了会儿又接着说,“不管咋说,人家给咱当媒人,又赶上过节,咱说啥都得去看看。”说完这话,妈和爸拿上两包月饼和两瓶酒去了许三奶奶家。

到了徐三奶奶家,妈和爸没和徐三奶奶说弟弟不愿意。徐三奶奶问她们弟弟回来咋说的,她们和徐三奶奶说:“这孩子岁数小还不懂事,他说先不定,等念完书再说。”那天晚上,妈和爸在徐三奶奶家呆到十多点钟,最后他们决定让许三奶奶告诉表姨她们,把这事儿先放一放,等弟弟初中毕业再说。

在那时候,我面对弟弟上了媒人的现实,觉得我长大了,恨不得一下子就出一本谜语书。

八月十七日这天晚上,我的一个远在丹东市里上班的叔伯三叔放“双喜节”假回到他亲哥哥家探亲。我的这个三叔不但和爸是一个家族的叔伯弟兄,而且三叔的妈和我奶奶又是叔伯姐儿们,因为有这种关系,这天晚上我们请三叔吃饭。

也就在这天晚上三叔来我们家吃饭的时候,我和三叔说了我编写字谜的事儿。我说,我要把字典上头的一些字儿都编成字谜,然后出一本书。我当时认为三叔听了这话会表扬我,还能给我帮助,这也是我向三叔说要出一本谜语书的目的。

三叔大学毕业有一肚子的文化水儿,没想到他听我说完不但没表扬我,而且露出一副冷笑:“你也没看过关于谜语的书就想编字谜,就想出一本谜语书,真是异想天开!”三叔告诉我说,要想编写字谜想出一本谜语书,必须得先看一些关于谜语的书籍,把那书弄懂弄会才能编写字谜。

听了三叔这话我恍然大悟,顿时觉得三叔说的很有道理。想起自己写了半年的谜语不能出一本书,心里感到非常难过,而且这种难过在脸上很清晰地表现出来。

三叔看出了我的心思,抚摸我的头说:“侄子,你别着急,我回丹东给你买几本谜语书邮过来,你看完书再编写字谜,那样你就会出书的。”

听了三叔这话我激动得哭了。

中秋一过,地里头的庄稼都成熟了,到了该收割的时候;果园里的果子也熟透了,到了该采摘的时候。这是乡下人一年当中最忙的季节,每年这时村里人都要贪黑起早忙活一阵子,就是平时锹镐不动的人也要上山忙着收秋。

自从听了三叔的话,我暗暗发狠下决心编写谜语。三叔走后,我整天盼着他把谜语书邮来。我想:“三叔给我邮来谜语书,我看完书就会编写字谜,就一定会出一本谜语书,一下子成为人上人。现在想起来感觉脸红心跳,当时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秋天最忙的时候转眼间过去了,日子进入十月中旬。这时候天渐渐凉了,人们换上了厚衣服,有的甚至换上了棉袄棉裤。这时候地里的庄稼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一少部分人家的庄稼还长着,被深秋的风吹得“哗哗”作响,叶子也随之被刮掉。杨柳树和各种果树上的叶子也被深秋的风吹掉,叶子随风在空中翩翩起舞,像五颜六色的蝴蝶。

这天,在沈阳市里打了将近一年工的福星大叔回来了。福星大叔和爸从小一起长大,他和爸的关系一直像亲哥儿们。也就因为这个,我小学毕业后和福星大叔便成了铁爷儿们。从我记事儿起大叔就长年在外打工,他对我的病也一直挂在心上。那时候,大叔每次打工回来都要给我带回一些关于治我的病的消息。这回大叔回来又给我带来一张报纸,那上面说,北京有一家医院能治我的病。

全家人开始听到这个消息都乐开了花,妈和爸都说,房子先不盖了,把钱省下来先给我看病。她们都说:“赵明的病要好了,咱就是卖房卖地也合算!”过后全家人仔细一想,如今的社会骗子很多,整不好会人财两空。妈为了把握起见,想到了二婶儿的那个老舅。

二婶儿老舅的儿子大学毕业后被安排到北京工作,在北京安了家。二婶儿的舅舅在朝阳市里住,他去北京是家常便饭。妈想到这里眼前顿时一亮,迫不及待去找二婶儿,让二婶儿的那个老舅去北京给问问,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这年春天,二婶儿的老舅来二婶儿家时我前去串门,见面后我和二婶儿的老舅唠了很多话。他对我印象很好,过后他和二婶儿叨咕:“你那个侄子别看有残疾。脑瓜可有玩意。”

妈找二婶儿说起这事儿,二婶儿说正好那几天他老舅要去北京,于是二婶儿通知她老舅叫他去北京的时候给我打听一下这件事情。

二婶儿的老舅对我印象很好,他听说给我打听事儿心里很愿意,对二婶儿说:“这事儿你让她们放心了,我一定好好帮他们打听,我不冲别的,就冲你那个侄子那么聪明,我也一定好好给他问问。”

也许是二婶儿的老舅对我印象很好的原因,也许二婶儿的老舅原本就是个办事儿的人,他为了把这件事儿问个明白,整整去了那家医院四次,这四次他问的最多的是在那里看病的患者,他觉得只有咨询患者才能问出详情。他了解到,这伙说是能治脑瘫的人来自石家庄,是为了让别人相信才来到北京这家医院,打着北京医院的旗号骗人。据他说,他第四次去时这伙人已被患者给告了,后来被这家医院给撵跑了。

也就在舅老爷来电话说北京那家医院是骗人的那天晚上,远在丹东市里的三叔果然给我邮来了两本关于谜语书籍,一本是《中华谜海》,一本是《谜语集锦》。当我看到这两本书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心想:“这回行了,我原本就有编谜语的特长,看了这两本书一定会出一本谜语书,那样我一下子就行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迫不及待打开那本《中华谜海》看了起来。

可没有想到,虽然这本书上的字我全都认识,而且书上写的谜面和谜底我也全能看懂、识破,可是书上介绍的这个谜格呀,那个谜题呀,我一点也看不懂,即使看几遍仔细磨也不明白,因此我看了一会儿就换了那本《谜语集锦》。

这本书全是现成的谜语,根本就没有一点关于谜语的知识。这本书上有字谜、成语谜、地名谜、事物迷几种类型的谜语。看了这些谜语,感觉我花了将近半年多时间编写的谜语连小儿科水平都不如。

日子走进了冬天,一场大雪过后,漫山遍野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这时候地里的活计都干完了,在外面打工的也都陆续回来了。这是当地人一年当中最清闲的日子。这时候,人们除了走东家串西家扯张家长李家短,就是老婆孩子围坐在炕头把脚伸到被子底下,看着电视扯着咸淡,享受着天伦之乐。

我看了几天《谜语集锦》,便照着这本书上谜语的样式编起谜语来。到了腊月,我写出一本和《谜语集锦》书上差不多的谜语。

由于我当时写字不清楚,写的字连自己都看不出来,因此,那年快要过年的时候,我便让妈和爸,还有大姨家我的几个妹妹把我写的谜语又重新抄了一遍,然后让在市里电厂上班的老姨帮我用电脑打印出来,装订成一本册子。

这年我终于有了收获。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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