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晓晓说，我昏迷了很久。
天光打在我脸上，我茫然若失地坐在床上。宿颜笙掀了帘子进来，流泉般的声音里，莫名有着压抑极了的伤感。
“灵伊，你要走了。”
我猛地看向他。不相信他刚刚的六个字。
“沈约答应退兵的唯一条件，就是你。”
他默默站定，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转身，面朝外头，沙如雪。“因为我输了。也因为，你上来护了我。”
我记起他那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叮咛：“不要亲上战地”，可我，没有忍住。
想到沈约别有深意的目光，我不由得一颤。原来是我自己种的因，结的果啊。
恨恨捶床，眼底一片黯然。宿颜笙不可能为留我而违逆百姓的福祉，不可能为我而伤害三军将士，不可能为我而去打这根本没有希望的仗。不可能的了。
我无力地垂下手去。
倘若，我能记得从前的事，多好？那样，也许我就会因恋土情结而随了沈约回到生养我的故土去，并对此地再无留恋；可偏偏让我失掉了记忆，让我如同初记事的孩子一般如此留恋着第一眼见到的地方，让陌生的人与我结识，并让我在此时此刻难以自弱水三千里自拔……这是何等不公？
燕昭王四年十一月，我离开了楚国。
这个我仅仅待了不到一个月的地方。
宿颜笙亲自送我走，临近燕国使者，他停下了脚步，我亦默然停下。他闭了眼，轻轻说：“我希望，那天晚上，你记得。”
我记得。
花市灯如昼。
我想起来我替他扶正了面具的那个情景，心上，忽然涌起不可名状的难过。不怪他的，全都怪我自己。全是我自己。
“灵伊——你，你要好好的。我一直在，只要你不开心了，我愿意去燕国带你离开——”他的话忽然打住，睁开眸子，低头苦笑了一声：“怕是，没有那个时候了罢……”
他先转身离开的。
燕国使者恭敬地领我进关。孰知他一抬头，步子竟然也一顿——躬身行礼：“王——”
我一抬头，也顿住，正正对上了沈约的双眼，他换了便装，墨色衣袍在风里乱飞。他含着笑，确实是说不出的好看。可惜我现在不太想看。
连忙低下头去，也不晓得要不要行礼拜见。
沈约道：“楚小姐来了？”
不是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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