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记 梦之痴 七 妄宠之

“月老师，您真的要走么？”雨墨宣轻问道。

月镜悬大笑道：“哈哈，怎么，你这小丫头舍不得我老头子吗？唉，丫头呀丫头，世人皆知你的冷，却不曾能看得到你冷中的暖呵！”

雨墨宣静静的道：“这世间，本没有什么是暖的，也便无所谓称冷了。”她忽抬眸，好奇道：“月老师，那无境涯是什么样子的？好玩么？”

月镜悬悠然乐道：“无境涯么？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呵！涯上一年四季都开满了曼陀罗夭花，如火浴荼，亘古不凋。在其中温酒赏月，亦是别有一番境界的呢！涯中悬泉瀑布，飞漱紫烟，清荣峻茂，云蒸霞蔚，高崖斧劈，白猿垂藤，秀木霜林，红叶翻飞。于此间登高赋曲，长啸阙歌，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涯下深谷幽然，湖流溪河蜿蜒而行，怪石奇洞数不胜数，冬则烹雪煮茶，夏则独舟醉藕，如此佳境，岂不快哉！

唉，当日天界受困，老玄皇临终托孤，我无法推脱，只得于危奉命，担起了这安邦定界的重担子。从那以后，我是夙夜不安呵！再无了往日里的闲哉悠逸之乐趣了。如今，六界已定，埙儿也已长大成人，威慑四海，坐稳了这玄皇之位，我也是时候该卸下担子，功成名退，归隐江湖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雨墨宣追问道：“可，这无境涯在什么地方呢？我和千埙若是想您了，该去哪里寻您呢？”

月镜悬摇头一笑，道：“既是无境，又怎么会有通路呵！世间万物，皆是虚无，功也是无，利也是无，名也是无，缚也是无，一切，本自幻境之影罢了！小丫头，不想你也会有执迷难悟之时啊！若是有缘，天下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要相见！”

一天官上前，朝玄皇一礼，转向月镜悬处，躬身拜道：“月太父，白鹿已在山下等候，枯木琴和酒葫芦也已备好，只待您了。”

月镜悬点头，道了一句‘有劳’。

轩辕千埙恭声道：“太父，您临行前还有什么话要嘱咐弟子的么？”

月镜悬嘻嘻笑道：“嘱咐你？你有什么可嘱咐的？现今的你是九天归一，六界臣服，要我这个老头子提点什么！不过——”他看了一眼轩辕千埙和雨墨宣，沉息一叹，道：“人生无常，世事莫测，天地尚不圆满，何况人事乎！只不必太执着，太在意了，过执则伤呵！”

他转身而去，潇洒如闲云青鹤，长歌遥荡：“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走了走了！归去来兮，凡尘之心不可恋矣……”

天界门外，白雾杳杳，山石萋萋，鹫哓猿啼，清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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