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这天 受台风天气的影响 云洲城下了一整天雨 闷热的暑气被一扫而光。
周舟从公司出来 已经是九点多。
晚上的视频会议开得有点久 让人焦躁 不过总算是有所收获。
她揉了揉后颈 将车开进主干道。
虽不是高峰期 但雨天路滑 不少路段堵车 红绿路口更是排起长龙。
周舟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着节拍 百无聊赖地隔着玻璃窗赏景。
望不到边的车尾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 交织在雨幕中 看起来虚无缥缈 如幻境一般。
车载音响正放着抖音热门歌曲 是闺蜜赵芸芸给弄的 周舟跟着哼上几句 觉得旋律都挺轻快。
操控台旁的手机滴滴两声响。
因为在等红灯 周舟便拿起手机看一眼。
这一看 眉头瞬间紧锁。
备注为“债主”的人 发来一条信息。
“百老汇2212房 过来接我。”
周舟啧的一声 明亮的眼眸里染上一丝不快 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 她扭头看向车窗外。
淅淅沥沥的雨水 轻敲着玻璃窗 划出错综复杂的水痕。
百老汇是云洲城有名的高档会所 吃喝玩乐一条龙 有点身份地位的人 都喜欢去那里应酬。
周舟也经常去 但对那里印象并不好 在她看来 那是一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地方 容易让人迷失自我。
白色奔驰穿过雨帘 直接驶上会所大门前 门童小跑着上前给周舟开车门 然后接过钥匙去停车。
周舟拎着手提包 不急不缓地走进百老汇前厅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 发出强势而清脆的响声。
大堂经理见到她 笑盈盈地打招呼 那姿态 让周舟联想到怡红院的老鸨。
“周总 今晚有约啊？”
周舟看她 说：“我去2212包厢。”
大堂经理瞬间笑成一朵菊花 一副我懂的表情 “周总是来找许总的呀 我给您带路。”
周舟抬了抬下巴朝她示意 “走吧。”
两人走进电梯 周舟透过光可鉴人的内壁打量自己 一头齐耳短发 米色衬衣加同色系的西裤 标准的职业女性装扮 妩媚中不失帅气 还挺适合接下来的场合。
“许总今晚是跟谁来的？”周舟从手提包里摸出一管口红 拿墙壁当镜子 给自己补唇色。
“有好几个大老板 其中就有顾总 只有一个看起来比较陌生 听说是外地来的老板。”四十来岁 有点发福的女经理笑出几道鱼尾纹。
周舟点点头 收起口红。
电梯到达22楼 走廊左手边第一间房 就是她要找的2212房 大堂经理上前敲门 等里面的人应了声 便扭开门请周舟进去。
包厢内空间很大 灯光还算明亮。
几个衣着时髦的女孩子坐在前头唱歌 后头是一组沙发 男人们凑在一起喝酒聊天 几只烟枪不停地吞云吐雾 愣是给包厢制造出几分仙气。
周舟忍不住抬手挡在鼻前 烟味酒味和香水味掺杂到一起 形成一股全新的 如生化气体般的气味 让人难以消受。
周舟一走进包厢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 连音乐也跟着暂停 空气像是凝固一般。
“打扰了 我是来接许总的。”周舟从容地开口 这样的场合她遇多了 也就习惯了。
她的话像有魔法 瞬间解开包厢内凝固的封印。
众人回过神来 七嘴八舌地跟她打招呼。
周舟笑容大方 一一跟在场的大老板们打招呼 最后才将视线落到单人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许墨 她的丈夫以及……债主。
男人身形高大 手长脚长 翘着二郎腿 神情慵懒地坐着。
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 照亮他英俊的五官和完美的下颚线 他的脑袋往后靠着椅背 下巴微微抬起 流畅的颈部线条和凸起的喉结 分外惹眼。
见她进来 许墨反应不大 只是稍稍坐直起身 深邃的眼神如有质感 落到她身上 让她平添一丝无形的压力。
“嫂子 你今晚来得太早了吧 还不到10点。”说话的是顾烨 许墨从学生时代就认识的好友。
“我刚从公司出来 外头一直下雨 我不太放心他 就顺路过来接了。”周舟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实际是她接到许墨的短信 才不得不来。
另一个相熟的老总调侃道：“周总 你是不是在许总身上按了窃听器？知道我们等会要换场 就过来抢人。”
许墨看她走近 就拍了拍沙发扶手 示意她坐到他旁边。
周舟扫他一眼 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两步上前 没有坐到扶手上 而是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
许墨剑眉一挑 有些意外地低笑出声 随后很自然地伸手搂去住她的腰。
“没有按窃听器 我是掐指一算算到的 几位大老板都是风流人物 喝点小酒唱个曲怎么够 后面肯定另有安排 你们老江湖见惯大风大浪 看得开 我们小年轻不可行 醋劲大着呢 许墨冲别的小姑娘笑一下 我都能难受半天 要真犯点错误 那我可不活了 所以呀 只能看紧一点。”
周舟声音清脆 掷地有声地宣誓主权。
“那你也看得太紧了点 都是在商圈混 应酬哪里能少。”
周舟不惧指责 道：“单纯的喝酒没问题 若是喝花酒 那肯定不行的。”
“这种事 周总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还得看许总听不听你的。”
周舟微抬下巴 傲娇地扭头看他 问：“你听不听我的？跟我跟我回家？”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两人身上 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许墨搂着她的腰 鼻尖凑近她的勃颈 轻嗅一下 一副恩爱亲昵的模样。
随后温柔地笑道：“我听你的。”
这话一出 引来其他男人的哄笑与嘘声。
许墨这才抬起头对其他人说：“她就这直脾气 大家见谅 今晚的单都记到我账上 换场的单也算我的 我就先失陪了。”
“许总 按我们四川那边的说法 你这可是耙耳朵呀。”
许墨搂着周舟站起身 不在意地说：“耙耳朵也有耙耳朵的乐趣 你们可以试试。”
坐在沙发对面的顾烨吊儿郎当地叼着烟 嫌弃道：“赶紧走赶紧走 看你们腻歪我就烦！单身狗也是有尊严的！”
和众人道别后 许墨牵着周舟的手离开包厢。
走出门的瞬间 周舟隐约听到有人说：“许总家这只河东狮 可真的是厉害。”
周舟觉得好笑 想抽回自己的手 却被许墨捏得更紧 她疑惑地看过去 就听他慢悠悠地提醒道：“夫人 敬业一点。”
周舟扫一眼两旁的服务生 随后亲昵地抱着他的胳膊 语气温柔地说：“托许总的福 我这只河东狮 已经深入人心了。”
许墨赞许地说：“说明你演技好。”
两人下到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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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经理迎上前来 热情地将两人送到大门口 门童已经将他们的车停在外面。周舟松开许墨的手臂 抬眼看向外面的天空 雨还在下 未曾停歇。
她打开驾驶座坐进去 面无表情地抿着唇 眼神有些清冷 跟刚刚人前的甜蜜亲昵相比 简直判若两人。
许墨从另一边上车 坐到副驾驶 他身材比较高大 坐进来后顺势调整一下座位。
等两人扣好安全带 周舟发动车子 问他：“你去哪？回老宅还是别墅？”
许墨嘴角的笑意已然褪去 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抬手揉了揉额头 说：“太远了 去半岛吧。”
周舟没有异议 操控车子离开百老汇。
半岛山庄是周舟现在的住所 两人结婚后 她就一直住那边 许墨也偶尔会过去住 一人一间房 虽说是夫妻 但更像是两个合租的房客。
车子一启动 车载音乐也跟着响起 抖音热门歌曲立时蹦了出来。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没有一丝丝改变 时间只不过是考验 种在心中信念丝毫未减……”
周舟楞了下 下意识就想去关音响。
许墨眼神微妙地看她一眼 阻止道：“挺好听的 让它唱吧。”
因为这个插曲 车厢内的氛围稍稍缓和一些 不再紧绷。
周舟握着方向盘 在心里算着日子 在今晚之前 她应该有半个月没见到这个男人了 没想到再次见面 就要上演这么一出河东狮的戏码。
“你公司最近怎样？”许墨调整到一个舒适的坐姿 拿出手机点开看消息 随口问她。
“还行。”周舟敷衍地回答。
“杜恒的管理能力还不错。”他说。
“能得到许总的赞扬 可真是难得。”周舟似笑非笑地说。
许墨划手机的动作顿了下 挑眉道：“我一向乐于赞扬别人 比如你 对于许太太的角色 就诠释得很好 很饱满 很透彻。”
周舟打着转向灯变道 说：“多谢你的肯定 不过再过几个月 我就要卸任了。”
许墨放下手机 侧脸看她 带着几分探究 嗓音低沉 问她：“你这是舍不得？”
周舟冷笑：“你想多了 我是在提醒你 你可以开始物色这一职务的接任者了。”
许墨点头：“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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