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游鱼

楚桓点点头，没有说话。那片杜鹃是他小的时候便种下的，母亲十分喜爱，除了路边两旁栽种着，还专门在花园中辟出一块地，栽着各色的杜鹃花，年年都有花匠到府上修剪，每到开花的时候，便会请了凤鸣县里相熟的夫人到府上赏花，如今全部换去实在是有些可惜。

这些年他的身子越发的差了，想必母亲也没有了办赏花宴的心思。祖母从前便一心向佛，这几年中更是虔诚，连松鹤堂都不常出了，算起来，他竟然已经有三四年没有见祖母一面了。

“先去给祖母请安吧！”他开口说道。

平日里他不出院门就算了，如今他既然出来了，没有道理不去给祖母请安。他努力回想，已经快记不得祖母的样子了，印象中最深刻的是他很小的时候，每天要喝下许多苦药，他胡乱挥着手，说什么都不肯喝，张妈妈又不敢硬往他嘴里灌，急的满身是汗。这时候祖母来了，听完张妈妈的回禀，就坐在床边，把他抱在膝盖上，亲自拿了药，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了下去。他很少有机会与祖母亲近，很是有些惧怕她，便不敢再哭了，全都喝了下去。后来祖母走了，张妈妈还说他与祖母虽不常接触，可毕竟是血脉至亲，到底是比与旁人亲近许多。

“回禀少爷，”流萤说道，“老夫人每日这个时辰里都是在松鹤堂的小佛堂里诵经的，少爷这个时候去了也见不到老夫人，不如先使人过去通报一声，少爷先去夫人院里坐坐，待老夫人从佛堂里出来了，再往松鹤堂去吧！”

楚桓点点头，没有什么异议，流萤便去后面找了个婆子，让她先往松鹤堂去通报一声。今日阳光甚好，楚桓慢慢走着，倒觉得比整日待在屋子里身上轻快了不少。

扶风院离明心院有一段路程，往日里四月去请安，饶是她步履轻快，也要走上一阵子，现在扶着楚桓，他们少不得走得更慢了。楚桓似乎也并不着急，一路上走走停停，有时候看到路边的石凳，还要过去坐上一会儿。流萤一早便想到了这个，随身带着垫子，他一要坐下，她便立刻抢过去将垫子垫到石凳上，生怕他坐了着凉。

四月看流萤这般细致，待楚桓又不似别的下人般疏远，而是真真切切为他着想，忍不住就想到了她前世被楚夫人溺毙的景象。楚桓是楚夫人的软肋，只要涉及到他，楚夫人便比平日里严苛十分。楚夫人在这府上过得表面上风风光光，实际上，夫君偏宠侍妾，姨娘暗藏祸心，她将儿子视作唯一的希望。而楚桓的死，就像是压垮楚夫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人也变得有些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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