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秀莲揉着惺睡的眼帘 从床上坐起来 有意无意的朝那死鬼睡觉的地方看了看 长叹一了声 弯下腰四处寻找毛衣。[173]穿一件水红色的胯肩背心儿 汗渍浸湿留下斑斑点点 在被窝里折腾一晚上 背心皱皱巴巴 就在她低头之际深深的***影影绰绰 两只奶子吊起来上下左右颤动。汗衫小的没有遮盖肚脐 露出肉墩墩的后背就像块面板。
踏着拖鞋下来床 碎花的大裤衩子 露出丰满的屁股左右扭动。
“二妮！看见我的毛衣没？”
“唔！”隔壁传来应声。
“快起！到上学的时候了。”秀莲扯着嗓子喊。
哎！家里闹鬼了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 明明把毛衣脱下来放在床头 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抓起被子角“呼啦”掀开 毛衣在她睡觉的屁股底下皱皱巴巴铺着 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 心里暗暗的骂了句。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昨天晚上下半夜 三贵子去镇上喝喜酒回来 路过秀莲的家门口 还没来得及回家交公粮 把电瓶车藏在院墙南的树行里 爬过院墙轻车熟路拨开门 猴急猴急地钻进被窝 没找到卫生纸 顺手抓过床头的毛衣垫在屁股下。
晚秋的阳光照射进来 整个房间亮亮堂堂。外间屋传来“哗哗”的水声 二妮起来正在自己洗脸 十二三的女孩一脸的稚嫩 洗完脸对着大衣柜的镜子 梳理着黄黄头发 从衣柜的抽屉摸出几块零钱 斜挎起书包 匆匆忙忙朝外走。
“妈！不在家吃了 路上随便买点。”
“路上小心！”
“知道了！”
满院子的玉米穗 有剥了皮的 有没剥皮的。[173]去赶集的时间还来得及 趁这功夫把那些剥了皮的堆到一起 用塑料布盖上 昨天晚上听的天气预报 今天多云转阴 局部有小到中雨 万一下起来赶集去怕来不及 没有剥皮的朝旁边堆堆 满院子下不得脚 没个走路的地方 盛花生的囤下面有些嗑碎的皮子 该死的老鼠又钻进去了 这么高的台子就挡不住它 想起来就上头 要是那死鬼在早就端了老鼠窝 真要是那死鬼还在的话 这些活根本不用她操心 想起那死鬼她的气就没打一处来 你到是清静了 两手一撒什么也不用管了 撇下俺这孤儿寡母的受煎熬。
太阳爬上树梢红彤彤的烤掉了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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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来扑面感到一丝凉意 院墙外的杨树挂着稀疏的几片叶子 就算太阳正中午也难晒到玉米 把玉米朝树的空潦扒了扒 趴在玉米堆上的黑白花猫 “咪咪”叫了几声 她抡起叉把拍过去。“只知道叫春 不榻床（不怀孕）！”
用叉挑起晚上剥的玉米皮 隔墙甩到院子外 忙乎了半天脸上渗出滴滴汗珠 弯起手指刮掉汗珠。
街上传来村西头荣荣的喊话：
“莲姐 走哩！”
“来了！”
拽下搭在绳子上的毛巾 放在盆子里洗了洗 把毛巾从胸口伸进去 在***里***上擦擦 洗洗拧尽水擦把脸。进屋从衣柜找出另一件毛衣穿上 外面套一件紫红色的呢子半大衣 从车棚里赶出电动三轮 三轮上装了满满一车服装。
婆婆提着马扎进了门 堆着的玉米昨天晚上没有剥完 地里麦子种完了 白天没得什么事。今年自己家没种多少玉米 早已把玉米皮剥完了 抽出时间来帮帮儿媳妇。只要还是这个家的一天人 就是儿媳妇 是儿媳妇就得管 不能看着这孤儿寡母受煎熬 能帮的尽这把老骨头力气 一定不能让村里人看笑话。不然的话对那死去的儿子 也没法交代。
“妈！锅里有昨晚上剩下的包子 中午二妮放学回来给她热热就行。{173}”
秀莲一边拾掇着三轮车 一边嘱咐着婆婆。
“中午让她去那边吃 你别管了。”
秀莲出了门风风火火赶路 晚了怕出摊地方被人占了。
荣荣早早地在树上 拉起绳子给她占下了地方。看看天色还早 集市上还没上来人 两个人就到对面摊上吃烧饼喝豆腐脑 早挂上衣服一阵风过来落下一层尘土 鲜艳的衣服没得光泽了。
逢集想着早来就是为了占地方 要是往常这个时候 她才懒得管哩 自己骑一辆单人的电动车 描好眉化好妆比大闺女上轿还慢三分 不来是不来 来了牵起荣荣的手 一边嗑瓜子 一边指手画脚转遍集市的角角旮旯。转了大半天回来 男人一件衣服也没卖出去 也不能怪男人的手笨嘴拙 挂的花花绿绿的比联合国升旗还花哨 不是小媳妇穿的就是大姑娘穿的 别说推销衣服了 就是大姑娘在摊前多站会 只要媳妇不在跟前 他就浑身就打怵 好像刚从北极空运来 上牙齿碰下牙齿战战兢兢 只要媳妇朝摊前一站他立马来精神 真是狗仗人势。
媳妇用指头点着鼻子训。
“哎！蔡光伟 我就纳了闷 咋一见漂亮娘们就来神啊？”
“再漂亮也没你肉凸。”
男人嘿嘿笑笑一边吸烟去了。
“你老三姑奶奶的怎么吃人不吐骨头。”
扬起巴掌打过去 “吱溜”男人一个箭步窜出去。
“晚上到家再收拾你。”媳妇发出最后通牒。
“收拾就收拾呗 又不是没收拾过。”
也不知道是男人犯贱 还是女人发嗲 人山人海的大集上两口子不顾一切的打情骂俏 用男人一句自嘲的话解释 打是疼骂是爱 不打不骂是祸害。打身上就像挠痒痒 骂两句身上又不掉肉。你想挨打怕你没这福分 俺这媳妇只要朝摊前一站 就是临死的人也给忽悠的掏出钱再闭眼 明明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 她一口一个“姐啊！”“妹啊！”拿起衣服披身上。
“姐啊！你穿上这衣服往那里一站 宋祖英都得跳井。”
男人站在一旁暗暗的自己给自己打赌 这件衣服如果卖出去 别说晚上给你烧洗脚水 就是喝你的洗脚水也认了。眼巴巴的看着那女孩子从兜里掏出钱 男人朝着自己的嘴巴打了一巴掌。
“哎！哎！赶紧吃吧 都凉了！”荣荣用喝豆腐脑的勺子敲敲碗沿 吆喝呆呆出神秀莲。
眼里掉下两滴泪落在烧饼上 她把眼泪噙湿的烧饼一口一口吃着往回走 急急忙忙摆摊去了。
卖豆腐脑的在后边唱痒痒腔。
“真是有钱啊 买了两碗豆腐脑 喝一碗倒一碗。”
她扭转回头 把剩下的一半烧饼 冲着那人砸过去。
自从男人走了之后 悲哀的人儿一个多月没来赶集 天天趴在床上以泪洗面 哭的脸上留下两行泪沟沟 脸儿蜡黄蜡黄的活脱脱的变了一个人。
娘家娘在这里陪了三七二十一天 一天到晚陪着女儿长声叹息 这妮子的命咋这么苦哩 年纪轻轻就守空房。朝前再迈一步 两个没爹的孩子怎么办？
老太太想起那戏里唱的词儿 就暗自抹眼泪。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三两岁上呀没了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
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没爹了不能让孩子再没娘！那样的话会让人戳穿脊梁骨 不走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婆婆娘自从家里出了这横祸之后 想起来就想哭 哭也是干嚎 白发人送黑发人凄凉的心在滴血 把眼泪都咽进了肚子。这儿子咋就这么狠心 不声不响的说走就走了。好歹给娘说声 让当娘的替你头前走一步 也不该留下这老的老小的小活受罪。人人都说你是个孝子 你孝到那里去了？
俺这老的小的日子还好打发 有好吃好有孬吃孬 现在的日子还能饿死人了。撇下这年轻轻的媳妇 往后的日子怎么熬？
婆婆娘一天记不起跑过来多少趟 天一亮就早早的过来打发孙女去上学 大孙子在镇上读初中住校。温点水把圈里的猪喂了 在把院子扫扫。明明是刚扫完院子 又拿起扫把转圈圈 不知道心里想什么。
亲家母把刚熥好的鸡蛋糕端进儿媳妇的屋 自己想进去还怕进去 进去了不但儿媳妇吃不下饭 还若得陪着一起抹眼泪。
这几天翻来覆去的想好了 媳妇愿意往前走一步 咱这当婆婆的绝不阻拦 想想孩子剩下的日子还远了去 当老人的不能吃闷心食。只要把孙子留下别让老蔡家短了后 媳妇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荣荣白天赶集买衣服 晚上丢下老公孩子 过来陪着抹眼泪。
“莲姐！你不能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死人不能复生的 不能总是想着死去的人 得为活着的人想想 日子还得往前过 别这么成天在家闷着了 赶集那怕不卖东西 一天到晚打打哈哈 开开心 没有过不去的坎。”
荣荣死拉硬拽才肯出来。
给男人过了三个祭日 她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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